祁如是哭了很久,最后累的在温执玉怀中睡着了,温执玉陪着祁如是陪了一宿,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师兄。

他并不聪明,还有些傻,但他是玄天宗最在乎祁如是的人,没有之一,幼时是他带着小祁如是修炼,什么好东西他都想着给祁如是,最危险的一次,他为了救祁如是,被妖邪所伤,那一次,他几乎丢了半条命,他还是拖着受伤的身体战胜了妖邪,等其他人找到他时,他一手握剑撑地,一手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紧紧的抱着小祁如是,自那以后,温执玉更傻了,但他还是那么在乎祁如是,甚至更在乎祁如是了。

而楼衔月在阁楼外在坐着,他突然就有些迷茫了,人和人之间是可以这样相信和在乎对方吗?在决斗场只有尔虞我诈,他们能选的路只有杀与被杀,像祁如是和温执玉这样真挚的,他未曾感受过的让他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溯洄救应酌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或许他自己忘了,他同样这样信任和在乎应酌,只是他自己未曾想明白罢了。

应酌的确带来了灾厄,让祁如是痛苦不堪,提起那些往事他更是痛苦的几乎崩溃,他的心在因为祁如是的痛苦而动摇了。

“母神,我的决定真的对吗?可他好像真的很痛苦,我真的是正确的吗?”

楼衔月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溯洄千万次,他没有太多的接触人类,更不要说灵物了,在他成长的路上,他学会的只有杀戮,不择手段的杀戮。

决斗场的规则就是杀与被杀,只有胜者才配活着,他所奉行的就是弱肉强食,就像曾经,他同一位同强势的造物打斗,论力量,纤瘦的他根本不是对手,而那人太自信,以至于最后他死去的那一秒都没想到,自己会输,那把匕首在他妄图举起楼衔月狠狠摔在地上时直直的插进了他的咽喉,他甚至都未能发出一声痛呼,就那么死不瞑目的看着楼衔月倒下了,决斗场就是这样,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可是,在祁如是这里,他的世界观似乎是错误的,原来,真的有人会那么在乎一个人,他也这样在乎应酌吗?他在乎的真的是应酌吗?他为什么这么在乎应酌?他不知道,人类的情感真的很复杂。

“我亲爱的孩子,顺应自己的心吧,我允你自由身,去体会吧,去看看除了厮杀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去找到,属于你的心,成为一个鲜活的,独立的人。”

温柔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落在楼衔月耳边,母神在温柔的安抚楼衔月,就好像一个真正的母亲在关心,在指引自己这个迷茫的孩子一样。

只是可惜,这位母神并没有现身,祂也并不爱自己的孩子,祂若是爱,就不会让那些孩子在决斗场不停的厮杀,成为只知道杀戮的工具一般,神祗的出现不一点带来福泽,更有可能是在愚弄众人,祂的赐福永远是有代价的,只是这代价是什么,是否是接受赐福的人能负担得起的,那就不是神会去考虑的事了。

楼衔月在石阶上思考了一夜,直到第一抹霞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他终于做好了决定,他要留下来,他要陪着祁如是,将应酌抚养长大,同他一起去看看因为他们而犯下的错误,他应该和应酌一起赎罪。

“如果你执意要护着他,那我们只能为敌了,无论你再溯洄多少次,我都会向他复仇,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死不休。”

祁如是站在楼衔月身后,他披着外袍站在晨风中,毫无情绪波动的金色眼眸和他冷漠的神色表明了他的立场。

谁都不能劝他放下,谁都不能,他的一生已经毁了,贪婪的人类修士,带来禁忌知识的应酌,他已经毁了,他回不去了,曾经的那个他,那个笑容肆意阳光,那个无条件信任所有人类的少年早就已经死了。

支撑他活着的,除了神祗赐福下的不死之身就只有满腔的恨意了。

“我不会拦你的,我想留下来,带我一起去见证吧,你们的痛苦,也有我的原因,我是从凶,让我一同赎罪吧。”

青年目光灼灼的看着祁如是,他不想插手了,正如母神说的那样,他应该去体会一下人类的一切,也就是所谓的人间疾苦了。

他无法想象,祁如是当初有多痛有多绝望,昨夜的哭喊,那痛苦情绪叫他觉得震惊,如今冷漠的祁如是如同高山雪莲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丝毫不近人情,很难想象,曾经那个恣意潇洒的少年是怎样风华。

“可以,我会和师姐说,让你留在玄天宗,十五年,等到他十五岁,拥有基础的自保能力,我会带他去游历,去看看真实的世界,去看看灵物们因为那些消息有多悲惨。”

祁如是转身进了阁楼,十五年,足够他将应酌培养成一个心怀天下,心系众生的正道少年。

楼衔月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才进到阁楼里。

祁如是依旧穿着那身烟青色的衣衫,双眼缚上轻纱,他如同一株美丽又高傲的莲花一般,坐在窗边。

温执玉已经离开了,毕竟,他的灵兽还在嗷嗷待哺的等着他。至于应酌,早就被展春秋派人接走了,她不觉得祁如是会养孩子。

在展春秋眼里,祁如是自己就是个孩子,怎么会养的好另一个孩子。

为什么百年来祁如是杳无音信?因为祁如是什么都不想要,功名利禄什么的,重要吗?他只想要所有欺辱他的人全都去死,而这种这种需要他闹的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过去吗?

他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他杀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二师兄,是他第一个将自己拉入了深渊,而他杀的第二个人是他师尊,从他化人开始就教导他的师尊,也是利益熏心,想要通过祁如是获得更多的灵力突破修为瓶颈,连自己徒弟都不放过的禽兽,也怨不得被反杀。

回望祁如是来时的路,那恣意洒脱的少年早已被埋葬在了深渊,而从深渊里走出了的就只是一个满心仇恨的怪物,恨啊,他太恨了。

要多久才能放下仇恨呢?祁如是不知道,千万次的溯洄里,他没能忘却,恨意就像是一颗种子,早就随着时间在祁如是的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你不觉得,亲手养大自己的仇敌很讽刺吗?但比起杀了他,我突然更想看他崩溃的样子,自己一直以来世界观轰然崩塌的崩溃模样,肯定比直接杀了他时他露出的表情更有意思!”

祁如是转头看向楼衔月,露出一个灿烂却又充满恶意的疯狂至极的笑容,楼衔月再一次感受到了祁如是的疯狂,那是一种比在决斗场互相厮杀的疯狂更加的癫狂的情绪。

楼衔月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安静的坐在祁如是的旁边,他在思考,一般情况下,人类是如何应对的,他又应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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