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毫无夸奖意味的话语,简直平淡到了敷衍的地步。

小阿棋对这样的敷衍毫不在意,他想要的只是给爸爸妈妈看自己经历过的过程,仅此而已,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至于其他的,有什么重要呢?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也没精力在意别人对他做的蛋糕的评价是褒是贬。

小阿棋实在太忙,忙着学习不同的语言、练习不同的文字,忙着好奇这个世界。他的记忆力好得惊人,但同样惊人的是,他完全忘了周倾集这个名字,也忘了曾经有小格这个小名,当然,也忘了他的父亲是周寘行。

他叫奚午承爸爸,就像叫奚午蔓妈妈一样自然流利,毫不做作,也丝毫不觉得不妥。

奚午蔓知道没有必要,偶尔又总会冒出纠正小孩子的想法。

也许——她总抱着这样的期望——周寘行还没死。

周寘行还活着,小阿棋就还是小格。

没有奚家的孩子,是的,没有。哪怕是女孩,也不用担心会被关在小黑屋里抄经,哪怕是外嫁的女人,也不用担心会突然死亡。

为什么他要叫奚午承爸爸呢?为什么记性那么好的他,会把周寘行连同他三岁以前的生活忘得一干二净呢?

他怎么能?

奚午蔓偶尔就会膈应一下。只是偶尔。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偶尔。

她也很忙,忙到除了周寘行这个名字,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有时候连那个姓名都会忘记,多亏肌肉记忆。

有一天,她也会彻底忘记周寘行,就像那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她总有这样的担忧。

为了抚慰自己这不安的内心,她坚持每天写一篇日记。

尽是些无聊的东西,没完没了的重复,重复当天的朝阳、云层、夕阳、云霞、风、雨、树、花、草,重复当天的课堂、教授、同学、食物、实验数据。没完没了的重复,毫无意义的流水账。

无一例外,以写给某个亲密人的信的笔调,重复“你”、“您”,重复,重复。

周寘行。

可是,她什么时候跟他重复过这些无聊的东西呢?

他活着,她真的会这样跟他相处吗?

是啊。不会。

这矫揉造作的自我欺骗。

这刿心刳肺的自我麻痹。

她什么时候在乎过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的平均气温?什么时候在乎过几点开始下雨、几点开始下大、几点雨停下?又什么时候在乎过周二爷是否完全知道她吃过什么、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从没有过。

这样毫无意义的重复,除了证明他已经死掉,除了证明她相信他已经死掉,除了证明她在进行毫无意义的悼念——

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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