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个怪胎。因为我是被人从我娘的肚子里剖开取出来的,那时我娘已经中毒身亡了,可是谁也想不到一个死去的孕妇为什么肚子一直动个不停,然后有个胆大的用刀剖开了我娘的肚子,我出生了,好好的出生了,然后就被师父带回了寺院。
从我懂事开始就跟着师父磕头拜佛念经,空里师父会一遍又一遍不停的教导我要心怀大爱,心怀慈悲,不要起嗔心,无论世人如何害我,都不可心生嗔恨,师父说多做功德,一福可压百祸。在师父一日又一日的教导下,我平平安安,又幸福安乐的长到了十五岁。
我跟师父说我也想出家,跟师父一样普度众生,每每这时候,师父总是慈爱的摸摸我的头,然后摇摇头说:“你的因缘在世间,万丈红尘才是真正的修行场。”我不懂,但我听话,我听师父的话,听佛祖的话,听慈悲的菩萨们的话。
那一天,寺院出奇的安静,我背着柴进入寺院看到了站满院子的侍卫,错愕的放下柴跑去大殿,在门口堪堪停住脚步,就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她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哪来的奇能,四王爷不要听信江湖传闻。”
“听不听,信不信,都是本王的事,师父只需把人交出来就行了。本王无意打扰出家人,还请师父行方便。”屋内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传来,说的话不难听,可是充满了威胁,师父又为我说了很多话,那位王爷再无出声,我走近门口,看到了站在大殿内的男人,那浑身散发出的贵气和威严,让我浑身抖了抖,我又看见了那坐满蒲团的师父和全院的师兄弟们,心里明白,倘若师父不把我交出去,大概这院内上下若干口就谁也别想走了。
“师父,我跟他走。”我跑过去,跪在师父面前,“不过,王爷为什么非要我呢?”我好奇的问师父。
师父仍旧是慈爱的摸摸我的头,然后交给我一封信,说:“去吧,路上看。记住师父的话,要慈悲众生,不可生嗔恨,要同体大悲啊。”
师父的信中说我娘怀胎十月即将临盆时被人下了巨毒,据说是因为有术士算出她怀的胎儿生下来有异能,能解世间诸毒,能疗世间诸伤。所以为防大齐国在齐赵争霸中获胜,赵郡派人给我娘下了巨毒。可谁都没想到,我没被毒死还好好活了下来。当年师父带我走时只跟知情人说这孩子恐怕活不长久,就离开了,十五年后阴差阳错还是被大齐国真正的掌权人四王爷查出了我的底细,所以逼师父把我交了出去。师父还说,我只要活着,我的血见毒解毒见伤疗伤,只要我死了,我的血将会瞬间变成世间奇毒,无药可解。看到这里,我在心里默默点了三根蜡,看来我这一生注定了是悲催的一生,怪不得师父啥都没教我,只让我认真修习慈悲心,或许将来用到的地方会很多。
就这样我住进了王爷府。不过,这个四王爷也是狠人,第二天就让人把我带去了一个大房子,四周侍卫不少,有男有女,人不少,却没声,安静的就像是夜晚的寺院。我进去时看到四王爷正在温柔的抱着一个女人轻哄着。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大王爷还有这种低眉顺目的时候。不过,他怀中的女人是真好看啊,是我十五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虽然我长在深山没见过几个女人,我还是毫不吝啬在心里把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给了她。不过她似乎身体不太好,因为脸色不太好,说话也不太好,有气无力的。听到我们进去的声音,那位人人敬畏的大王爷抬眼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看的我肝疼,那眼神冷的如刀,直直刺进我的五脏六腑。然后他朝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就有人过来毫不犹豫的抓起我的手,一刀在我胳膊上划了下去,我都还没来得急叫唤,血就流了出来,一个女人托着盘过来接了血端给四王爷,然后我就被带下去了,有人过来给我包扎伤口。后来我才知道包扎伤口这种行为有多么多余。因为差不多两三天就会有人找我放放血。从一开始疼的呲牙咧嘴到最后变得麻木耐受我大概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当然,好处也有,要用血我就不能亏血,各种各样好吃的素食每天不断的送到我住的这个小房子里,为了让我生血他们试图给我吃肉吃鱼,可惜啊,胎里素的我吃一口吐两口,后来直接吐的一病不起,从那时起才变成了我能接受的纯素食。
我的血有没有用没人告诉我,王爷府内除了第一天派了个叫腊梅的小丫头跟着我,就没人再搭理我了。也是,我就是个药,还想得到怎样的关注啊。不过这个小腊梅和我到挺玩的上来,有事没事出去溜一圈,回来就嘚吧嘚吧的跟我聊聊听来的八卦。慢慢的我就知道了更多王府里的事。
那个被四王爷抱在怀里宠爱的女人是王妃,青梅竹马的王妃。小时候为了救四王爷喝了赵郡下了毒的酒,从那时起身体就不好,四王爷四处求医,始终未曾治好她的病。然后就听到了我的传说,派人暗中调查了很久才把我抓了来。后来我有幸在花园中远远的看到过两位散步,那位美丽的王妃身体好了很多,大概得益于我这身神血吧,我看了看那对让人赏心悦目的璧人又低头看了看我手腕处的刀痕,唉,我佛慈悲,我终于明白了师父多年来让我勤修慈悲心的用处了,疼到极致想要恨的时候就想想师父讲过的佛陀伺身喂虎的故事,想想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故事,然后的然后,就能平稳心态了。再疼那就大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吧。
后来,齐赵在边关大战,四王爷亲征,我这味良药也被带去了边关。站在边关,望着日落西山,听着号角争鸣,看着马革裹尸,那一刻心如刀割,才真正生起愿众生离苦得乐的念头。战火下的众生,命如草芥啊。我把手腕上的伤口一次又一次的割破,我的鲜血流了一碗又一碗,直到一身清冷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情绪莫名的盯着我看了很久。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却只听到俩字:“疼吗?”我心里忍不住嘟囔:“瞧您这话问的,我又不是铜墙铁壁,我就一凡夫小俗子,割了一刀又一刀,纵有那微弱的一念慈心在那顶着,可疼是真的疼啊。”虽如此,脸上还是不得不挂了虚假的笑说:“王爷多虑了,我这都习惯了,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话说完,手不小心一哆嗦,割的深了点,疼的我嘶哈嘶哈半天。旁边这满身戎装的金贵王爷走过来,抓起我的手腕拿起旁边的包扎工具把我的伤口缠了起来。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看紧她,不用再放血,个人生死由命,不必再用她的血。”
唉,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贫贱之人的确是命如草芥啊,战乱中也只能生死由命了。不过我又在心里很不平的嘟囔了一句:“那您把我带这儿来干吗来了,总不会是看看边关这不大美的风光吧。”猜不透猜不透,实在是猜不透掌权者的心思。
来年春天,战事结束,回京途中路过一处,四王爷有令,停下休整。我跑出去伸了个懒腰,好好呼吸了几口新鲜无尘的空气,看着远处那开的绚烂的满眼鲜花,心情大好,在花丛中肆意的玩了很久,等到得意忘形的我稍微恢复点正常,才发现四王爷一直站在远处看着我这边。我心想:我都为您那爱人和边关将士流过那么多血了,还不允许我稍微放纵开心一下了吗,我命本身就够悲催了,还不能偶尔张扬一回?
想是想,可该怂的时候也不能逞强,我还是不情不愿的迎着他的目光往回走来。
走到他面前,偷偷抬眼看了眼这位不苟言笑的王爷一眼,发现他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喜欢这里?”他问。“喜欢。”谁能不喜欢,自由与自然,花与春天谁会舍的不喜欢呢。
“好,以后每年春都带你来。”我惊讶的抬起头,他眼中的神情还是看不透,他的话更是让人不理解,我喜欢,我喜欢就每年带我来?哟,这是不是说明我这味药开始有了一点神药该有的待遇了。
总之,从那以后,有什么东西变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见这位王爷的时候多了,偶尔他会到我的小屋来坐坐,也不说话,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喝几杯茶,吃几口我爱的小吃,然后像师父曾经做过的那样摸摸我的头,起身离开。不过他摸我头的感觉和师父的感觉不一样,他只要摸我头,我心跳就会加快,我想他大概有毒。还有,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来找我要血了,我想可能是他的王妃身体好了的缘故,也可能是他的王妃失宠了的缘故,因为五年内他又娶回来两位一等一的大美女,听腊梅说,三个女人经常暗地里较量,那叫一个精彩。可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因为我有了烦心事。
没人来找我要血,我手腕上的伤口都已愈合,我也渐渐忘了被割时的疼痛。这就是我的烦恼之处,我好不容易在千刀万剐下有了抗痛耐性,如果恢复好初,倘若哪一天再来一刀,我其不是又要再经历一遍巨痛。
这样烦恼着的时候,机会来了。府内的一条大狼狗不知道被什么人下了毒,奄奄一息,被人丢在墙角等它自己死去。我佛慈悲,众生平等,我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是一条物命,我让腊梅帮我把狗拖回小屋,我拿刀拉开手腕,把血一滴一滴滴进掰开的大狼狗嘴里,这家伙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拼着最后一口气上来就想咬我,在千钧一发之时,一双手伸过来捏住了狗的嘴巴。好不容易把血滴进它的嘴里,我急急忙忙把手腕包起来,才发现那双手的主人竟是四王爷,狗被带出去了。他却过来捏了我的下巴逼着我抬起头,他说:“你是不是傻?”
我当然不傻,师父说过要同体大悲,岂能只对人悲不对物悲呢。可我不能说,因为我的嘴巴在人家的手下。那天,他把我的手腕细细的缠了一圈又一圈,缠的我都睡着了,睡着前我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冷酷的王爷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突然对我如此温柔,这种情况让我莫名产生了一点恐惧,因为我的心跳的太过厉害。果然不光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山下的男人也是老虎啊。
结果醒来时更恐怖的事发生了,我竟躺在他的怀里,躺在哪儿啊,躺在他的怀里啊,他是谁啊,他是大齐国掌门人四王爷啊,我一边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什么事啊,一边悄悄想溜下床跑掉,没成想又被他捞回去,:“哪儿去?再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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