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交谈

“重要？他还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李向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但也的的确确联系着两个世界。我所知道的是，那边都称呼他为提灯者。”他把身子向后微微一靠，看着远处渐白的天色，许久过后才叹了一口气。

“我有段时间和你一样，也因为一些奇怪的梦患上了失眠。迫不得已，只能去附近医院就诊。医生给了我一些药物辅助治疗，但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你也知道，没有人会一开始就往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去想，只以为是压力太大，精神太紧张了。在第三次去复诊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那个同样多次出现在候诊室里的男人。我们就这样互相认识了。那个男人……他每次都坐在那，一副观察者的模样，安静，冷漠，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台监控摄像头一样环视着四周。但是等到我们两个互相交谈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男人竟然出奇地健谈，而且似乎也饱受着失眠的困扰，并且失眠的原因也相差无几，都是因为奇怪的梦境。相比于其他人的无法理解，我感觉这个病人似乎更能缓解我内心的焦虑。一来二去，我们两个便加了联系方式，经常一起探讨一下关于梦境的事，甚至后来还一起打打游戏。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候的表现其实就有些奇怪了，比如在讨论病情的时候，那个男人会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梦境可能是真实的，而你现如今所在的世界是假的？我把这些话当做玩笑，但却发现那个男人并没有在开玩笑，而是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我有点不可思议，问，你是认真的吗？而那个男人却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我那时候很是尴尬，心里想的是该不会真是个神经病吧，这种人要是不顺着他的思路，恐怕会做什么傻事。所以我也很配合地跟他说了一样的话。奇怪的是，说出这句话，我内心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抵触。那个男人摇了摇头，说，你还没见识过真理。当你了解了真实的世界，你就再也没办法在这种地方浪费生命。”

李向阳似乎将内心积压许久的情绪抒发了出来，他越讲越起劲，身体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

“你知道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第一次见到那个世界的时候，那样惊恐，不安。还有很多人他们异常向往那里。为什么有人会酗酒？为什么有人会吸烟？当你喝醉过你就知道，那种飘然的感觉，冲刷着内心的失落和人生的失意。酒就是困难时期最好的麻醉剂，人们离不开这东西，尤其是失败者。换句话说……那个世界，就像是一场集体的宿醉。在这里，你可能什么都不是，但在那边，你获得了重生的机会。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马绍明如此信奉梦境世界的原因，他是梦境的忠实信徒。”

“这难道……不就是一种逃避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天已渐渐亮了，可以看到寥寥几个学生在往食堂去买早餐。

“他带我去梦境世界的那天，是他刚执行完任务的时候。他心情很糟，但还是鼓励我，让我不用担心。他在学校外面的酒店里预订了一间房，然后只是让我去睡觉。那天我再次遭遇了奇怪的梦境，但不同的是，他居然也进入了我的梦中。他带着我走出了梦魇，进入了正常的梦境世界，我便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不过我印象很深，我总是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我浑身沉重无比。他在听闻了我的描述以后，我能看得出来，他的脸上就有些担心的神情了。接着，我跟着他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应该是组织的地盘。我被带进去接受了几项测试。我想以后你也一样，测试你是否有资格在梦境世界留下。很遗憾，我并没有这种资格。而且更可笑的是，我甚至连做平民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甚至无法承受梦境世界的精神压力。它导致我连日常的行动都倍受折磨。测试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马绍明就走了。直到结束，那些人便准备将我遣返，我去找马绍明，你知道他什么反应吗？他眼神中的那种轻蔑让我永远忘不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这么说的。我没想到他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恨，但是我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可能一直生活在顺境中的人就是这样吧，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心态大崩，我实在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安慰方式了。

“既然这样，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替他做事？”

“这是我当下唯一的选择。没有原因，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我隐隐觉得李向阳有点极端，但是当下这并不是我需要担心的，我的心里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我该怎么进入那个世界，或者结束这一切。他们所向往的那个世界，我确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那刘晓茗怎么办？”提到她我还是心有余悸，“我感觉她的意思就是在测试我，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且她这么明目张胆暴露自己身份，真的不用担心现实世界会造成什么麻烦吗？”

李向阳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只能说明一点，刘晓茗即使向其他梦乱者暴露身份也不会有任何麻烦，换句话说，在梦境世界她应该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

“绝对话语权？”

“对。”他看着我，“意思就是说，她应该是首领级别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