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散场,周可抱怨。

“我想尽办法制造新的乐趣,但他们似乎都看腻了。”

云舟也赞同道:“魔术也再不如曾经那般,让他们眼前一亮。”

“因为看过,总会失了新鲜感。”林槐道,“你们的成功,兴起了许多马戏团。他们更加便宜,更有特色,那为何还要选择你们。”

“特色吗……”周可仰头感慨,“突然想起,我们曾经的团长也是倚靠特色吸引人的吧……”

他们还如曾经那般,一成不变。

周可心情不好,云霓依旧会摸摸他头。

“哈哈,我突然又想到了几个好玩的,下一场魔术尝试尝试。”

周可勾起微笑,满肚子坏水。

“不准威胁观众。”

“那还有三条。”

“不准涉及国家。”

“哦,那没了。”

“黎姐他们在聚德楼,邀我们过去。”云霓突然道,晃了晃手机短信。

黎瑾那正规公司赚了大钱,聚德楼也是她名下产业之一。

由萧钰宣管理。

只是萧钰宣招人水平堪忧,品尝厨师饭菜哪怕难吃都能接受。

黎瑾也亲自去询问。

可萧钰宣来一句尝过更难吃的,这些都不是事。

黎瑾沉默了,她也默认了萧钰宣的行为。

索性后来招了位厨师长,让他来负责味道这块。

聚德楼内,他们围桌而坐。

阮宏宇倒是忙了,也升了职,正式有了编制。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姗姗来迟,找一处坐下。

厨师端来各种美食好酒,由他们品尝。

此时举杯共饮。

“干杯。”

——

这一次的马戏团,云舟,云霓,周可和林槐一样坐在台下看着上方表演。

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早已没了当时的热闹。

林槐喝着茶:“这一次,没有上台啊。”

云舟摇头叹气:“已经做不到了。”

随着年岁渐长,他们已再不能做出当时的动作。

此时就是马戏团的主掌人,将一切交给新生一代。

林槐看着那些观众,他们的岁数也不小了。爱看他们表演的,依旧是那一代。

如今的年轻人,对这种马戏表演并不感兴趣。

周可正扎着气球,准备送给每一位来看马戏的观众。

他编出一只小狗,递给林槐:“你啊,终是没一点变化。”

林槐接过小狗,放在腿上,一句话也没说。

这一次,阮宏宇打来了电话,他们相约一处面馆。

这是阮宏宇开的店,他腿在做自认的好事时被废了一条,提前退休了。

只是偶尔,他也闲不下来,顺带做回曾经顾问身份,协助他们破案。

“尝尝我的手艺。”

阮宏宇一瘸一拐地端上面馆的招牌面,加了个蛋。

黎瑾风尘仆仆地赶来,萧钰宣也在其后。

周可调侃:“咱们黎姐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啊。”

“也没,睡过头罢了。”

黎瑾太累了,公司一手操办,还被同行对付。

已经许久没享得一分宁静,或许身体状态是他们之间最差的。

“还要喝点吗?”阮宏宇询问。

“我喝了太多太多了,这次让我以茶代酒吧。”黎瑾道。

周可他们也是如此,只是倒了些饮料。

阮宏宇轻笑:“也行,我也喝不得了,这一喝酒,腿就疼。”

林槐默默给自己倒上一杯,低头看着茶中清酒。

抬手举起,他们也高举起来。

“干杯……”

——

“咳咳,咳咳咳……”

黎瑾躺在病床上,周边是往日熟人。

周可削着苹果,自己吃了起来。

是癌。

常年饮酒,饮食不规律,作息混乱,最后获取了一份胃癌。

“你说你,一心扑在钱上,要那么多钱作何?”

萧钰宣一把年纪了,他一直跟在黎瑾身边,此时红了眼眶。

黎瑾微笑回答:“因为穷……穷怕了。”

他们都在一旁,背过身去,唯独林槐静静坐着。

“我不想治了,太痛了,就这样吧……”

黎瑾已经放弃了治疗,她做了许多化疗,可结果依旧无法改变。

“我想埋在钱山之下,就这样,闻着金钱的铜臭味。”

“你现在还想着钱啊?”

“哈哈哈……”黎瑾苍白着脸笑着,缓缓闭上了眼,“谁不爱钱呢?”

她死了。

在她坟上,萧钰宣撒了许多许多的纸钱。

将整座坟盖住。

此时无风,纸钱未动分毫。

萧钰宣想挥洒酒水,被林槐抓住。

他递去一壶茶:“同那时一样,以茶代酒吧。”

洒下茶水,她的故事就此落幕。

后来啊,云舟他呀也离世了。

云霓就这么沉默看着云舟的坟,嘴唇微张无数次,却一字也没能道出。

不久之后,周可也快不行了。

他本就有着暗伤,本以为会走到云舟之前,没想到反倒死在了他后面。

周可就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他褪去了小丑妆容,嘴角的那道疤痕清晰可见。

他这时也还有心情开玩笑:“哈哈,云舟那家伙命真短。我比他岁数还大,居然让他先行了一步。”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我才是哥哥,不能让他当了老大。”

“我啊……要去追上他……”

云霓再一次见证了亲人的离去。

她抬头看着林槐那一成不变的面貌,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林哥,大家都要走了啊。”

林槐平静注视着:“那么,你想要哪样的坟呢,到时也会是我为你埋下。”

“就把我葬在他们附近吧。”云霓说道,“我们三一生都付给了这个马戏团,也该结束了。”

“我只想,和他们好好生活。”

阮宏宇也挺不住了。

林槐见证了他们每一人的后半生,他还是有些不解。

“这个好人,值吗?”他向阮宏宇询问。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阮宏宇慈祥笑着。

“他们或许只是利用你,夸赞并非真心,或许还称你是位伪君子。”

“但若我伪善了一辈子,怎么不是个好人呢?最起码,我认为如此。”

抬棺,入葬。

他的葬礼来人很多,都是来敬拜他的。

其中,包含年迈的何家满。

何家满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入墓园。

他看见林槐身影,眼中已没了当时仇恨。

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来此处为何。”

这一次,林槐的回答变了。

还是四个字。

“感叹世间。”

云霓的生命也终是走到了终点。

她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林哥,你说你是为寻得乐趣,那么,你是否感到快乐了呢?”

林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按照当时的承诺,将云霓安葬在他们二人之间。

又一次聚会日。

身边人已不会再来。

迎着月色,林槐独饮。

“干杯。”

观世间运作,看他们漂浮一生。生命如蜉蝣短暂,一生皆在拼搏。

可就是这么短暂一生,也能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他离开此间,重回虚空。

于虚空游荡,观世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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