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反复将书信阅读了数遍,她不知道怎么办。

前一刻,她还将对方视为仇敌、疯子。

现在却发现对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她这前半生,短短十几年,经历了差点被山民用火烧死,好不容易逃生后,又被当成奇货可居的货物培养,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却没想到,母亲却死了。

而现在,她已经接受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人生,已经重整旗鼓,只想呆在县衙当个厨娘,却也不能实现。

她到现在要是还不知道,黄县令苦苦追查的那个反贼就是她生父的话,那她就是真正的蠢货了。

那些山匪杀的人,那些尸体,她也曾在县衙听闻过,远远看过……她不敢置信,做出如此可怕之事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她生父!

这样的真相,还不如,让她去死呢。

她一边因为情感,无法原谅自己留给生父最后一面的印象竟是恶言恶语。

又一面因为理智,无法原谅她的生父,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

即使,她的生父,是为了报仇,但,这样的方式也是错的。

多少人,又因为他一句轻飘飘的想要报仇,就死于非命?

生命对他来说,如草芥一样,他对自己的命不在乎,对别人的命更是不看重。

她失魂落魄地软倒在椅子上,心想着,她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她看着这室内无一不精美的布置,只觉得眼痛心慌,头皮发麻,这些都是人命换来的,充满血腥和罪孽。

就算,她想要说服自己,这一切的罪过,都与她无关,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她这些时日吃的膳食,穿着衣裙,用的东西,全都沾染着人命。

她作为既得利益者,又怎么敢对自己说,自己是无辜的?

她缓缓站起来,也无暇顾及飘落在地面的书信,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了。

她想从这窗户跳下去,结束自己如闹剧的一生。

她也想要,就这样,一了百了。

她吹了近一个时辰的冷风,身后的门,才发出被推开的声音。

婉芙没有回头,她愣愣地看着水面,“小女子有个疑惑,像你们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是怎么说服自己活下去的?你们没有任何负罪感吗?”

身后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她内心的愤怒之火,瞬间窜起来,如同夏日的烈火,张牙舞爪地跃动着火苗。

她转身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满脸疤痕的人,搬着一箱子东西进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只觉得对方十分眼熟,当对方抬眼朝她看过来时,她震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如此慌张,甚至下意识去看门外有没有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是谁?煎茶和煎关呢?”

柳竹华低下头,尽量不暴露自己的正脸,“回小娘子,她们去准备晚膳了,这是煎关让仆送过来的行李,还请小娘子过目。”

婉芙听着对方是声音,感觉很陌生,是了,对方怎么可能是柳县丞,柳县丞早就应该被砍头了才对。

她努力想要说服自己,但是,内心就像是无底洞一样,开始发虚。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仆这就告退。”

柳竹华恭敬地退出室内,关上了客舱的木门。

……

云县,林洞村。

楚校尉带着在场所有的士兵,包括他自己,全都签订了军令状和保密文书。

县衙官员在这时将士们如此恢弘的气势下,他们也商量着,签了属于他们的保密文书。

原本只是一个搬运的任务,在这样的仪式感下,在场所有人,都有了与众不同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正在出征。

誓必战,战必胜。

那种带着战意的意志,支配了他们。

所有人,更加有干劲了。

然后,楚校尉才带着他选定的人马,和黄县令他们重新前往储蓄黄金所在的密室。

开始了真正的‘掘金’工作。

他们已经事先准备了麻袋和木箱。

在木箱不够的情况的下, 他们会考虑用麻袋装。

拆房子原本应该是大工程,但是,在这整片房子都要拆掉的情况下,拆房子,就成了很容易的事。

特别是他们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并且只需要先拆地面。

很快,他们将第一个地面的地板,一个个掀开。

二十个木箱,很快就被装满上锁了。

但是,这样还没搬完金山一角呢。

他们面面相觑,只好真的拿起麻袋开始装。

不过,不同于木箱上可以用墨水留下数量标记。

麻袋他们只能按数量装,每袋装满固定数量。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用麻袋装金块的时候,这些金块被拿在手中,就如同地瓜土豆一样,没有什么贵重感。

等他们连麻袋都装完了,他们不得不,就地取材,将房子的木板拆下来,钉成木箱,十分简陋。

他们用简陋的木箱,装完了全部的金子以后,他们都麻木了。

这是装的是金子吗?

这么随便的?

有点怀疑人生了!

他们原本以为,他们要将这些金子押运回云县县衙,没想到, 黄县令让他们押运出林洞村,就在义庄那边停下。

第一个押送的车队,除了楚校尉和他的士兵之外,黄县令也跟着一起去了。

等他们到了义庄,才发现,原来京城安排了人马过来,接收这些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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