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在同学的故事里顺便也认识了好几种草药,几个月前为了给元宝采摘野果子,她在山坳里认出了夏枯草。

夏枯草可清肝明目,治头痛眩晕。

她随即就在荒草里找到一大片夏枯草,采摘拾净后趁着老陈氏和王氏没注意小院这边,一个人溜到镇上寻了一家药材铺将手里的夏枯草全卖出了。

没想到得了意外之喜,足足有一两银子。

有这笔钱,杨穗穗总算有了底气。

后来,只要完成王氏交给她的活计后,她隔几日就要偷偷溜到山里边去寻摸药材,第二日便到镇里出手再陆陆续续购置一些食物存放到空间里。

穗穗的行动轨迹,老杨家没有一人察觉到,只有元宝总能在晚上悄悄吃到姐姐准备的加餐。

这段时日以来,原本面黄肌瘦的小脸终于长了一点肉,连穗穗自己好似都长了个子。

寒风灌过耳边仿若鬼神泣鸣,元宝紧紧抓住穗穗的手,村里的破锣声再次响起时,穗穗已经牵着元宝背着包袱站在人群中。

麦场四个边围处都插着火把,将整个场地映照得如白日一般亮堂。

村民们陆陆续续都拖家带口聚集到麦场来了,家中有条件的村民推着板车,车上堆着口粮和被子衣物,连舍不得扔掉的锅碗瓢盆都带上,没有板车的人家只能将要紧的行囊套紧后捆在背上。

女人牵着孩子,男人推着行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愁苦和对未知的惶恐。

在人群的对面却站着十几位老人,目含泪光的看向即将离开的队伍。

这个世道即使是贵人们出行都不敢保证在路途中万无一失,更何况他们这群没钱没粮的底层人物。

站在最前方的村长只一眼就发现跟着离开的老人只有寥寥几人,老人们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对外面的世界只有生疏和惶恐,若是在逃荒的途中遇到一些小病小灾不仅会丢了性命还会拖累家人,不如就留在熟悉的地方,这条命说不定还能熬的时间久一些。

村民们世代祖辈都居住在青柳村,青柳村水田肥沃,背靠山脉连绵的缙北山,年岁好的时节村里家家都能吃上饱饭,即使是赋税重的荒年也能进缙北山的外围摘些野果子,打些野兔山鸟饱腹,饿不死人。

杨穗穗也看向对面那决定留下来的十几位老人,心里只有无尽的荒凉,她不知道这一离开能不能活下去,但是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自古以来,只要战事一起,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青柳村地理位置不算荒僻,各家都还过得下去,若是叛军真的途经此地,为了征集兵丁和粮食,整个村子都不得安生。

村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七八十人的人流举着火把缓缓移动,从山道看下去,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火龙走向未知的道路。

天色破晓时,青柳村的村民已经走了两个整整两个时辰。

穗穗牵着元宝跟随在村长一家的身后,

老大杨福年,今年三十有余,娶妻王氏,育有一子一女,大宝杨元鹏已经成家娶的是镇上卖油郎方家的女儿,现由妻子小方氏陪着在镇上酒楼里跑堂。大丫杨秀秀,上个月刚满十五,正是说亲的好年纪,前不久定给了县衙蒋捕头家的大公子蒋廉,是桩村里人人眼红艳羡的好亲事。

至于老二杨福康,说起来村里的老人都要摇头直叹可惜,杨二郎自幼力大无穷,人生得也壮实高大,和从小孱弱多病的老大杨福年相比,外人看着他倒是更像大哥一些。

杨福康十几岁就开始跟着县里的镖局外出跑镖,常年在悬崖边讨生活,又乐善好施,所以在村里的人缘不错。

后来赚了些银钱回乡娶了同村老童生唯一的闺女林氏,林氏性情温柔,虽不招婆母陈氏的喜欢,时时磋磨,可夫妻二人感情恩爱,育有一女,二丫杨穗穗。

有了杨富康这些年赚回来的银钱,老杨家不仅新盖了三间亮堂阔绰的青砖瓦房,还请了府城的大夫调理好了老大杨福年的身体,日子过得倒也和和气气。

大庆永安十三年,西北战乱,朝廷在镇江府等地征役兵丁,一户一丁,不得延误。

青柳村每户都须出一位男丁,陈氏舍不得身体瘦弱的老大吃苦,只能握着二儿子的手以泪洗面。

第二天,杨福康就背着行囊和村里服役的汉子一起告别了家人,这一走就是杳无音讯。

半年后,有消息传回杨福康在战场上面不小心中流箭身亡,怀孕八个月的林氏得知消息后当场昏厥,勉强生下二娃后就留下一双儿女,撒手人寰。

杨穗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带着元宝艰难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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