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天德拿碗先给母亲盛了碗饭,再给自己舀了小半碗饭。
“你多吃点。”夫人想把自己那碗换给王天德,但王天德说自己够了,执意不肯。
王天德其实想路上偷父亲的饭吃,也许这样那个酒鬼父亲回家发脾气时,能够少发一点。
但最后王天德也没拗过母亲。
饭后,王天德走在前往船坞的路上。夏日的阳光如同熔金般炽烈,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王天德的步伐虽稳,但心中却如同被千斤重石压着,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这个篮子里装的,不仅是对父亲的关怀,更是他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说的恐惧与不安。
如果说陆若水在小镇小有名气,靠的是自己年少时的勇敢,那他父亲则是以家暴和酗酒在邻里闻名,此刻正在船坞上忙碌着,修理着那些被海浪拍打得伤痕累累的船只。王天德知道,父亲的脾气就像这夏日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让人捉摸不透。每一次面对父亲,他都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汗水顺着王天德的额头不断滑落,浸湿了衣衫,但他却仿佛毫无察觉。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即将见到的父亲身上,那份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他想象着父亲可能的反应,是冷漠地接过饭菜,还是无端地发脾气?每一种可能都让他感到窒息。
终于,王天德来到了船坞。他远远地看见父亲正和几个工友坐在一旁歇息,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而他的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更是多了几分阴沉。王天德的心跳不禁加速,手中的篮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鼓起勇气,一步步走向父亲。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疼痛而艰难。当他终于站在父亲面前,将篮子递过去时,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小得像蚊子一样:“爸,我给你送饭来了。”
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冷漠所取代。他接过篮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示意王天德可以回去了。王天德心中一紧,他知道,这种沉默往往比直接的责骂更让人害怕。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父亲和旁边的朋友说起了最近海里打捞到的一条沉船。据说,那条船上载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一时间引起了工友们的好奇和议论。王天德的心再次被揪紧,他担心父亲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财富而变得更加不可控。
他停下脚步,耳边回荡着父亲和工友们的谈笑声,但那些声音在他听来却如同远处的雷鸣,模糊而遥远。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父亲的背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或表情。那一刻,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王天德彻底淹没。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开脚步,又是如何一步步离开船坞的。只知道当他回到家中时,整个人已经虚脱无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那一晚,王天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父亲在船坞上的情景。他感到自己的内心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对父亲的恐惧与逃避,另一半则是对亲情的渴望与不舍。他知道,这种恐惧的窒息感可能会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但他也明白,无论未来如何,他都必须勇敢地面对,因为这是他作为儿子的责任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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