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符今渊第一次听到‘海市蜃楼’,只是多番打听,走只知‘海市蜃楼’是指盐湖城三年一办的盐市,各地盐商都会来到这里,盐商需要得到新的盐引,他们才可以在接下来几年继续做盐商的生意。

只听这些,并不觉得有任何异样。

可覃蓁嘴里的‘海市蜃楼’,似乎与他查到的并不相同。

“海市蜃楼是什么?你细细说来。”符今渊沉声问。

“是吕洪两家在挑选私盐盐商,王爷,盐课司有阴阳盐册,送去王都城的盐册跟实际收到的盐引根本不同。”

“盐课司每年年奉一百五十两,可实际他们每年收到盐商上来的银子至少二十万两。”

“这些盐商因为要送月规炭敬,苦的便是盐丁,不少盐丁灶户被逼不得不卖儿鬻女补亏空。”

“而在‘海市蜃楼’开市之前,吕家家主会主持祭祀,以七七四十九女童祭祀盐井,现场杀死女童,将她们的鲜血撒入每个盐井……”

“盐运使每年都会到盐湖城巡视,难道这么多年来的盐运使都没有发现异样吗?”符今渊问。

覃蓁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根本没有人敢管。”

符今渊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就算吕家和洪家是西北的豪族,他们想要做到如此一手遮天也不容易。

说贺知源吗?

可如今贺知源已经不再是丞相,这些豪族的底气又是什么?

“‘海市蜃楼何时开始?’”符今渊问。

“还有三天。”覃蓁立刻说。

符今渊没有再问了,只是让凝霜将覃蓁带回去养伤。

大厅只剩下他和沈岁安。

沈岁安听了覃蓁的话,脑海里还有些嗡嗡的,她惊讶于盐湖城这些官商勾结的胆大包天。

“就算是王都城的世家,都不敢这么离谱。”

“所以你觉得会是谁在包庇这些豪族?”符今渊低声问。

“如果不是贺知源失踪,从他家中密室看到账册,还不知他每年有一大笔银子来自西北,可贺知源已经失势,盐湖城这些人……又觉得谁会是他们的底气?”

沈岁安将南朝世家族谱仔细想了个遍,除了阮家,并不觉得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

“岁岁,你和太后先去肃州,可好?”符今渊低声问。

“你若是留下,那些人肯定会注意到,到时候我们再途中还不是一样有危险。”沈岁安说。

符今渊说,“那我送你们离开。”

“那就要错过‘海市蜃楼’,从我们进城,便已经有人盯着我们。”沈岁安道。

“我看过国库这些年的盐税,一年比一年锐减,各地盐课司的理由都一样,官盐提纯不佳,盐井不出盐,这几年也没有挖到新的盐井。”

“如果南朝整个盐路都被控制,你觉得会是怎样的后果?”

无论是盐还是铁,都是朝廷绝对垄断的生意,如果发现有私挖盐井和铁矿,那都是死罪。

“不堪设想。”沈岁安低声说。

符今渊眸色冰冷,“查!”

……

沈岁安去见太皇太后,她想让人先送老人家去肃州。

太皇太后笑说,“哀家若是离开,你们身边的暗卫至少要带走一大半,那你和阿渊怎么办?”

“明日你就和我上街,哀家难得离开王都城,可不是要躲躲藏藏的。”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沈岁安莞尔,“我陪祖母去上街。”

只是,还不等她们去上街见识盐湖城的繁华,便收到榷盐使的请帖。

“宴请陆守备的请帖,并没有提到家眷,与我们无关,让阿渊自己应付。”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让人将请帖交给符今渊。

“我们妇道人家不管男人的事。”

沈岁安笑着搀扶太皇太后上了马车。

盐湖城繁华程度不逊色王都城,但路上却有不少乞丐沿路乞讨,这些乞丐皆是掌心溃烂,还有明显的盐鬼纹。

盐鬼纹是常年浸泡卤水才有的。

沈岁安心想,南朝看似海晏河清,其实掩藏底下已经开始腐烂。

“让人去准备些吃食给他们。”太皇太后心善,看到这些穷苦百姓不免心软。

“我让人去打听有没有慈善院,可以给他们捐一笔银子,将这些人收留。”沈岁安说。

太皇太后:“盐湖城的知府是何人,不知城中有这么多乞丐吗?实在毫无作为。”

沈岁安想起覃蓁说的那些事,如果她所言都是真的,那不仅盐湖城的盐丁日子艰难,整个西北的盐户都不好过。

“跟石青说一声,待入夜,找个地方把这些人收留,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沈岁安吩咐着凝霜。

凝霜应是。

而盐湖城的知府大人此时正在盐湖城最大的瓦肆里招待符今渊。

符今渊望着呈到他面前的一盘金元宝,每一锭看起来都沉甸甸的。

榷盐使王大人和知府交换了个眼色。

知府笑呵呵开口,“陆守备途径盐湖城,我们作为东道主招待不周,东宁不如盐湖城富庶,这是几个盐商的一点心意,还请陆守备笑纳。”

符今渊挑眉,“看来整个南朝的官员都喜欢来盐湖城,本官只是途经此处,竟还能收到这样的重礼。”

他随意拿起一锭金元宝在手里掂了掂,这一整盘,至少也要一百两。

一百两黄金。

三品大员当一辈子官都未必能拿到这么多的俸禄。

“也不是所有经过我们盐湖城的朝廷命官都有这样的待遇,这是大家想跟陆守备做个朋友。”王大人含笑说。

“不知那些盐商是打算让本官如何跟他们做朋友?”符今渊问。

知府见他拿着金元宝不放,心想也是个贪财的人,只要贪财那就好说话了。

“陆守备马上就要到东宁任职了,其实东宁地处偏僻,四面都在肃州的看管中,一个弹丸之地,朝廷怎么就需要派驻守备?”王大人问。

他们猜测陆守备根本冲着肃州去的。

说不定是新帝让他去暗中盯着摄政王,以防有异动。

符今渊笑而不语。

王大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肃州如今在开凿河道,若是成功,日后还需要陆守备为我们周旋一二。”

“本官一个小守备都能收到这么多贿赂,那若是摄政王在此,你们不得搬出几大箱?”

“看来盐湖城的私盐生意不错。”

“陆守备说笑了,我们榷盐使司严厉打击任何私盐行为,前两日你进城的时候也见到了,我们正在追捕私盐的盐户。”王大人立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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