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从前一样,福生是打着外出为宋靖寻名医的幌子出的门。

现在,他失魂落魄的回来了。除了身边的老马,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遇到个人,人家都跟他道喜,这真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可“喜”的!一肚子全是窝囊气。愤愤不平。

就算他再四六不管,也能感觉得到,府里像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喜事,一个个脸上都兴高采烈的。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等回到宿舍,见到秋石,他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找名医是假,可名医却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大夫六十来岁,细瘦的身板,留一撮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干瘪的手总爱从上到下的捋着,带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大夫号称自己学贯中西,尤其在治男人的毛病上堪称一绝。

“呦!这不正对大帅的病症吗,快请快请!”一个副官把他带到大帅跟前。

宋靖疑惑的看着小老头,觉得他不像有两把刷子。大夫并不慌,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子望、闻、问、切一样不落的过一遍。一番诊问下来,宋靖给唬住了,主动剥光了衣服,要求全身检查。

没问题!大夫随手从旁边抓起一截逗蛐蛐玩的小棍,指挥着把宋靖翻来覆去脚底手心胳肢窝边边角角都验了一遍。

病人被折腾得大汗淋漓,眼巴巴的看着大夫,等他给个说法。

这时那大夫又开始捋山羊胡深思起来,好半天,终于有了结论,“难啊,难。但是有办法,得先调理身体。”

但他有言在先,“大人,咱先说好了,老朽是有法子治,但这法子用起来可有点遭罪。”

别的大夫都只会摇头叹气,好容易有个能治的,遭点罪怕什么,他可是军人,“无妨,大夫尽管放手治吧。”

先从肠胃调理。宋靖在床上躺了这些天,心里赌,肠胃也好像堵住了,拉不出屎,肚子涨得老高。

山羊胡大夫很快开出药方,药煎好了却不让喝,硬是搁那放凉了还不让温。在别人的一脸懵相质疑中,他让近身伺候的人把宋靖扶到一个木头三角锥上退下裤子,说是方便用药。

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这药不是喝进去,而是从肠子的另一头灌进去。

为这,宋靖又成了府上的笑话。但他已不在意这些,因为这法子确实管用。对大夫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还赏了他好些东西。

福生就是在这天治疗出现奇效时回的府。大夫领了赏,宋靖又想起把大夫带来的人。他只说在路上遇到个求医的年轻人,这才来这看病,并不知道士兵的名姓。正好当时秋石在边上,就说那个兵是福生,还高高兴兴的替他领了赏。

然而什么赏赐对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来说都不怎么样,“趁早还回去,又不是我的功劳。等哪天治瞎了,还得跟着受连累!”

秋石先还觉得白给的赏赐都不要,说他傻。把这话听过,觉得有点道理,就照办了。

他们不要的赏赐,最后落到长卿手上。

长卿说是他路上遇到大夫跟他说了两句,大夫才来到府上。大夫只说当时风沙迷了眼没看真切。宋靖为求一个赏罚分明,把这功劳给了长卿。但有句老话叫“福祸相依”呢。

再说回山羊胡大夫对宋靖的治疗。汤药统共灌了三天,除了第一天舒舒服服的,后面两天都是手脚绑在三角锥下面,嚎干了嗓子才放下来的。

人们只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不正是“老十三”受刑的样子吗,连三角锥都是当时拿来折磨她的那个。但没人敢提。

宋靖已经顾不得面子里子,先把病治好再秋后算账。那些热辣伴着酒味的汤汁子在他肚子里烧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最后一次用药,他嚎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爹喊娘扯破嗓子求饶,也没人敢把他放下来。

因为事先也是他交代的,“谁要敢破坏治疗,就叫他去见阎王。”有这话在前头,那谁还敢往前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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