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各家茶馆陆续迎来各色男女老少,阵阵茶香从屋内传到街上,李氏茶馆更是人满为患,名贵字画有序地陈列在各个角落,吸引着文人、艺术家和知识分子谈天喝茶,阅读报纸,热闹舒适。
前天就张贴在茶馆门口的评弹报名活动海报已取下,位于茶馆内中心区域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木板平台,悠长飘逸的布帘垂坠而下,锣鼓、扬琴放置待备。大洲评弹参赛者们在台下仔细打理服饰,检查乐器状态,碰杯谈笑。
此时,李雪萍接过伙计的茶水,问到姓名自然而然地告诉:“李雪萍。”伙计用笔写上后继续询问后边坐着的人。李雪萍借着喝茶的动作悄然抬眼地打量四周,人很多,场内热气烘烘,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穿越了。
衣服还是上台评弹前的装扮,前方的舞台却已经不是现代的艺术场馆装置。
李雪萍脸上是走过五十多场演出的镇定,内心的窟窿越开越大,只有台上熟悉的评弹设置给她些许安慰。
旁边穿着长衫,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人,手上把玩折扇,嘴里念念有词,微微停顿向李雪萍微笑示意。
她也回了个微笑,挪了挪位置。
中年男人见李雪萍主动靠近,又少见女子出现在评弹的舞台,很是好奇李雪萍的学艺经历。
大洲的评弹艺术家常年来往,切磋鼓励,场上都是老熟人,突然出现个新面孔还是女子,暗地里互相眼神交流了好几回,出于礼貌并未打扰。比赛在即,真功夫场上见分晓。
李雪萍从大学社团开始接触评弹,跟场上孩童时便受到家族熏陶的“老”艺术家们自然不在一个水平,她要在台上不至于出糗,便是唯一的目标。
她虽然离艺术家们的实力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但属于现代的表演方式应该可以让在场的观众感到耳目一新,只能随机应变了。
“老妹。”
中年男人眼神专注,起身。
李雪萍静静地看过去,侧脸落有少许没办法盘上去的发丝。
他诚挚道:“我的表演要开始了,希望你能享受,也很期待你的表现。”
同行的尊重和肯定,有时候比观众的反应更为温暖。男人表演的是《岳飞传》,历史故事性评弹总是热门的,四周叫好的声音不断,以及台上主持手上提着花篮就能看出,胜负将由今日进场的客人手上的野菊决定,数量最多的决出。
支持者陆续从台下走来献上野菊,候场的部分艺术家表现稍许焦躁,越靠前的表演优势当然会更好。
李雪萍在最后一位。
难得有机会观赏到如此之多的评弹节目,各家的唱腔韵味值得细品,说表的感染力在这么混杂的场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李雪萍拿起桌上的杯子,手指在杯壁边缘摩挲,心跳速率一直往上,脑子不停地回顾所学。能流传到现代的都是经典名家之作,传统文化传承并不是一帆风顺,评弹知识更是凤毛麟角,创新还是保守,出手很是踌躇。
认清她的水平,时空是否一致并不确定,有一词倒是可以试试。李雪萍双手接过琴师琵琶,落座前空出一只手轻轻向外拨动开叉旗袍的裙摆,一条腿顺势抬起,脚踝轻搭在另一条的小腿处,旗袍紧贴身体,勾勒出优雅的曲线,她眼神坚定,环抱琵琶仿若一幅画。
窸窣的议论声随着轻抚的琵琶音而停下,亮堂的嗓音从红唇传出,似要厮杀一切:“唧唧机身日夜忙,木兰是频频叹息愁绪长。”沉稳腔调底气真足。她要弹的便是《木兰辞》。
唱“朝听溅溅黄河急”,她看着台下都是打分的评委。
挥手唱“鼙鼓隆隆山岳震”,她眼神炯炯,台下都是她的乐迷。李雪萍紧张地情绪随着投入故事缓解不少。
中年男人晃着圆脑袋欣赏。“好漂亮的一小姑娘呀。”后座一位面容清瘦男子轻拍男人:“陈师傅,知道这姑娘师从哪家吗?”
刚从李雪萍那句:“跃马横枪战大荒”得了趣,就被这李老板给打断,“等她回来问问。唱得真有味道。”陈师傅听得那是有滋有味。
放眼看去,茶馆众人打着轻快的拍子和着,李雪萍一句:“含笑出门寻伙伴。”头一转,婉转动情,明媚灿烂,摇曳戛然。
“好!好!好!”
毕竟最后一位,无人知晓这位女师傅的美名,李雪萍在此次演出只获得少许野菊。
陈师傅招呼李雪萍坐下,李老板在后面也坐不住了,连连称赞:“老妹这首木兰辞唱得有趣,又把女将的气势带出来,怎么称呼?”陈师傅则是笑骂道:“人姑娘叫李雪萍,看你就没听她台上介绍。”李雪萍喝口茶水润润嗓子,笑脸盈盈:“谢谢。”
李老板适时表达歉意,拿起水壶给她添上茶水,“同姓巧了不是,我是大洲春风评弹馆的李老板,小雪要不要加入我们,势必帮你打造成全大洲评弹界新星艺术家。”
这熟悉的画饼模式,李雪萍瞬间噎得慌。倒是李老板提醒了她,陌生的世界,她该如何落脚。
陈师傅问道:“小雪?介意我们这样称呼吗?我们李家茶馆和韵评弹社也不错,可以过来玩玩,陈师傅帮你打磨技艺。”
“陈师傅你好,我不介意的。”
“好,好,好。虽然这次没能决出好名次,那是你在大洲各方面都吃了亏。但是一弦一音是骗不了观众的,小雪是师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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