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姨且安坐，喝口水吧。”
物间离将险些一口气过去的虞氏扶到棚子下的座位上，给送仙使赵桧和虞氏都倒上了一碗热茶。
他冷冷审视着赵桧。
只见脑满肠肥的富商一副便秘表情，以深有同感的语气说道：“哎虞家娘子啊……你先不要过度伤悲，这‘贡役’名单是由楼霜县令抓阄选出，说来都是命啊。”
“可我家婉卿还有不到半月就16岁生辰了……马上就过服贡役的年岁了啊。”
虞氏悲泣道。
“是……我晓得，可这名单是由‘县令’决定，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了他……我固知你虞氏豆腐在楼霜享有盛名，是老实本分的勤劳人家，早些年我为商贾时，也很仰慕鸿胪卿的忠臣风骨……”
“哎！”
赵桧重重一叹气，“我去找那楼霜县令为你说情，可他说自己是一方父母官，对治下子民有生杀大权，即便我是送仙使，也没有那般权力对他说三道四。”
物间离微微眯眼，心想你放的这屁怕是只能熏到傻子。
现今楼霜县令并非是之前那个强夺富贵爷爷儿媳的畜生，十多年前那个县令伏在女人肚皮上猝死，当时的县丞暂接县令至今，那是个老眼黄花的学究，行将就木，想鱼肉百姓也没那个精力，这么多年来竟获得了个与民秋毫无犯的美名。
在这个魔幻世道，一方父母官清静无为便已是青天大老爷了。
如今又是十多年过去，物间离想现在这个县令能否看清贡役名单上的字都难说了。
这贡役名单分明就是“送仙使”赵桧拟就！
“多谢大人讲情，只是当真再无他法了吗，要使多少银钱——”
“若是银钱有用，我家财万贯，早为娘子解了这遭祸事！”
赵桧义愤填膺的拍了拍胸膛。
“不过话说回来，现下倒却是有个可行法子，能解眼前之难……”
赵桧沉吟，扭捏为难。
“大人请说！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能救得婉卿……”
他是在图你的身子啊……我的好丈母娘嘞！
物间离早已看烦眼前荒唐，起身站到门边。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果不出物间离所料，赵桧口中蹦出的下一句话就是让虞氏做他妾室。
看那肥猪眼中急不可待的神色，物间离神情厌恶，目光落在他肥厚多层的脖颈之上，虚握了握手掌。
若是此时苗刀在手……
铁定要为人间砍下这颗甘为仙族走狗、戕害同胞的畜生的狗头！
“……大人请容我好好想一想。”
“好……好。”
赵桧起身，强行忍住猴急，嘴角是压抑不住的奸笑。
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有了官身之后就不用服徭役了，若是你答应，你身后小哥我也可以帮忙在楼霜城里寻个都尉司的差事。”
虞氏起身，梨花带雨的脸上尽是感激，对其长揖拜首。
“多谢大人再造活命之恩，小女子明日定给大人答复。”
“好！一定要快，三日后贡役名单便要在全县公布了……”
赵桧呵呵笑着，上了轿子离去。
待他走后，虞氏擦了擦眼角泪痕，长吸一口气。
她并不是傻子，她出身神京名门大家，又跟着丈夫在雍州城生活多年，官场上的人精见多了！论起权谋手段，赵桧应该拜她为师。
可今时不同往日，潜龙困滩也得被鱼虾戏。
“关门……”
虞氏轻声说道。
“开家庭会议！”
……
物间离的西屋中，虞氏、福贵老人坐在床沿上，洛灵昭早穿好了衣服，现坐在灶台边上，而虞婉卿此时还没起床。
“怎么办……要逃吗？”
福贵老人眉目愁苦，率先开口。
“那赵桧商贾出身，早些年又逃过徭役，在官场上最是被书院士子们瞧不起，如此才想着强娶虞家娘子，来挣得清名，若是不得手，他必不肯善罢甘休。”
虞氏轻轻点头，那赵桧做出以礼相待的样子，无非是因为她的亡夫在士林中名声极响，若是换成寻常美貌民女，恐怕早已强夺而去。
“仙族那边也有很大概率会来楼霜找人。”
物间离说道，闻言的虞氏和富贵老人脸色微变，目光都是往洛灵昭那边一瞥。
“那可不是很妙……五十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大虞有一年进贡车队陷在风沙中，逾了时日，仙族炼气士在过年那天围了楼霜，整日杀人剜心炼丹……”
“三个月后，进贡车队才到了仙界，仙人们离去，楼霜城曾经多么繁华的一个边镇啊……那次灾祸足足去了十之六七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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