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入口有警督的人赶过来,还有不少拿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大概又是某个因为器官移植交易而倾家荡产的傻子在闹事。

真是些没脑子的人,塞利安想着,这事儿除了他们内部员工明白有多黑水,大约只有每个月过来收运营费的“顶层人群”清楚。

也许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只是故意装作不明白,毕竟大家都在努力地作践其他人的生命。

他松开袖口的扣子,转过身,向闹剧的发声地走去。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离上班点还早,大概只是凑凑热闹。

“英雄的人格。”

“可惜那个时空也是错误的。”

恍惚间,塞利安听到有谁在自己背后说了点什么。而在三五成群看客的正前方,他找到了她——那是一个失去双腿,颓靠在轮椅上的女人。

她正和赶来的记者述说自己的经历,从谈话间他知道这孩子叫格莱,好巧不巧的是就是塞利安公司的客户。

她期期艾艾,表情恐惧地说自己是怎么被那些人利用套路贷捆住,不得已把自己的右腿移植给某个能力很大的贵族子女。但只是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贷款的利息就又变多了,于是另一条腿也完成了“成就他人梦想”的使命。

塞利安听了开头就知道后续剧情会这么发展了,这是那些管理员习以为常的一种索取方式,广泛应用在格莱这类刚从学校毕业的蠢货身上——并且丢出的橄榄枝基本都是去纽约当顶级名模,也没人管是不是真的,起码前几天她们收到的钞票足够真,然后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人们的欲望,敌对和侵略性,是多么恐怖的噩梦都无法与之相比的。他们在无法承担后果时只能叹气,后来连反应都没了,觉得就这么过过得了。

但总有人会忍不下去。

格莱又指控那家贷款公司的好几个高层强奸了自己——当事人自然不在场,但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派出了“代表”——也就是经常收罚款的那几个家伙——他们先是极为严厉地表示这种事发生在本公司绝对是不容允许的,接着又指名道姓说了好几个事件“相关人”的不足——但塞利安从没听过这些名字。

接着,这些人对着镜头纷纷表示,他们会将罪魁祸首供出,至于其他人……他们只是被逼无奈才参与了暴行。

他们之所以会强奸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因为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是被蛊惑的结果。

其中还有个人声泪俱下地说他们接到通知的时候赶忙调查了一番,有好几个同事在看到格莱照片的瞬间就被迷住了,显然这是魔鬼的诱惑,大家都是受害者,就别分个你强我弱了。

他们为此还拿出了好几个证据,尺度堪比塞利安平时看的那些电台节目,只是主角变成了那个瘫在轮椅里啜泣的孩子。

“毫无疑问,这婊……女士拥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我们当然可以交人,但她需要为蛊惑我们付出代价,包括之前欠下的所有贷款。”

有人这么说着,还擦了擦眼泪。

大多数人当然是不信这番言论的,但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事都和各位无关。

“不是的……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格莱仅存的上半身颤抖着,绝望与痛苦让空间都变得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我不是,我不是……”她的声音因为悲伤而嘶哑,这沉重而阴暗的哀伤,如毒雾般扩散开来,肆意弥漫。

她神经质地颤抖起来,却一个字都说不清楚,只是哭出声。

塞利安融化在人群中,他忽然很讨厌这种场面——一个灵魂即将死去的孩子,被无以计数饥渴、黑暗的害虫啃咬,寄生。

【英雄】

某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冒了出来,他很确定这感情不属于自己——或者说早就被他遗忘,乃至剔除——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此时此刻却莫名其妙地钻了出来,它实在是竭尽全力,也让他感到极为严重的不适。

他被一股不知从哪而来的力量推了一步。

他们注意到他。

格莱也在望着他。

塞利安对上她的眼睛——他不确定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但那些人的表情变得很惊恐——大概率不是因为这孩子脆弱的眼神,不……肯定不是,那是他自己。

当时的场面是无声的,任何辩论,反驳,八卦和质疑都瞬间消散了,只剩下一片寂静。

两个小时前,他还曾记录下那场荒唐的梦境,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无法变成那种科幻片傻冒,拥有激烈的情绪,为他人的绝望所哀伤、不顾一切、思想单纯——毕竟这些都只是大脑提供的潜意识幻想。

他只认为它们都只是故事,好比那个无人关心的流感,那些高高举起牌子的受害者,那些花瓣模样的红疹,那些幻听,那些未知来源的短信。

自始自终,塞利安所体验的世界都如梦境那般飘渺,虚幻,毫无意义——直到他做了那场荒谬的梦,直到那些红疹,那些幻听,那些短信,以及这么一双受害的眼睛出现。

这个世界开始变得清晰。

变得可怕。

变得越发的真实。

【你所摒弃的天真英雄】

他的右手拇指不受控制地缩紧,仿佛是种引导,是种指示。

空间里有东西扭曲了起来,那场景仿佛一个额外图层被强行插入到此地,因不适配导致了物理秩序的撕裂和崩坏。

随后那力量尖叫着溢出,撕毁一切。

07:02

咚——

来自手机短信提示音。

【你不得不接纳我】

【因为我已经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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