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天色开始暗了下来,看惯了跟基因突变似的“蛊吞天”,眼下正常的由白天过渡到黑夜的状态居然将我看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真的,之前在苗寨实在是待得有点过久,我都要忘了天色到底是怎么变化的了。虽然现在我们正处于相当危险的状态,但这一丝正常不正是一颗定心丸吗?最起码天是正常的,这大概率意味着我们在山里再怎么也应该不会比苗寨更危险。

青山说现在着急枕河那边也不是办法,不如按照他说的先别轻举妄动,别让冒牌货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真相。

“眼下就听枕河的吧,他不是冒失的人,他的谨慎你我都有目共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把如月劝回房间之后,青山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你说,枕河他要是真的做了鬼,第一件事会不会就是来向我索命,把我一块儿噶了?怎么说这也算是我把他害死的吧,按照冤有头债有主的说法,他杀我也正常。”我抬头看着青山,脑子里关于枕河鬼怎么把我噶了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我说的话您完全没在听吗?”

“嗯听了,但我怕鬼,更怕枕河。”

然后青山一脚把我踹进了屋:“我去,不好意思没刹住踹太猛了。”

哎呦我不就是想听枕河的假装正常吗,怎么还急眼了,下脚可真狠啊这老爷们。我揉揉被踹到的腿,感觉裤子脏了一片。随后我抬起头,就被屋子的装潢吸引了目光。这么看唐鉴这屋子是真不错,虽说从外头看着是个中规中矩到有些无聊的长方体,但里面倒还大有玄机。不是山里条件有限的话,换个材质放城市里妥妥就是一小二层loft,唐鉴说我和如月的房间都在二楼,东西都已经很贴心地给我们放好了。

“屋子都不是很大,但住起来应该还算可以,就是厕所在外面院子里不太方便。”唐鉴略感抱歉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明显还有空间的楼梯旁,觉得这么块空不放厕所真的很浪……哦旁边是厨房啊不好意思,那确实,放厕所很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别忘了,别让那家伙发现。”青山路过我旁边的时候很小声地丢下这么一句。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也许是白天经历了太多恐怖的事情,哪怕是中途放松过精神也还是处于紧绷的状态;又也许是我在担心的时候还有整个唠嗑拉呱的下午喝了不少茶,结果现在大晚上的我遭到了精神反噬,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觉,还怪憋得慌。

哎呦纯纯逼我起夜吗这不是。

我心里大生怨气,但还是爬下床,自认倒霉般摸黑拿着手机给自己照亮往屋外的厕所走去,被尿憋死和被鬼弄死这两个死法哪个稍微更有面子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可惜刚推开门,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这心里头吧就又开始发憷,总瞧着那黑了吧唧的地方下一秒就要窜出个什么妖怪来把我啃了。楼下黑洞洞的大门本来也好好的,硬是给我看花眼看出个人形来。

喔淦。我立刻手比脑子快地转头把门关上,还顺便给自己顺了个气,安抚安抚情绪。还好是眼花,不然今晚谁都别想睡。

被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不适驱使着,我点开了青山的对话框。要是小时候的我知道他长大了之后居然还要别人陪着去上厕所,会不会一个羞愤难当恨铁不成钢马上把自己扼杀在摇篮。

就算我能接受,别人也会觉得奇怪的吧。一个正常成年男性,上厕所要人陪,这不得被笑死。

果然,青山收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也差不多:“离秋你是不是也被掉包了,一大老爷们儿上个厕所还要人陪,腻不腻歪啊。”

“我都说了我怕鬼,而且怕鬼也是人之常情。”

“活尸不是鬼,别逮着个不是人的就叫鬼,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鬼。”

他这一句话给我堵得哑口无言,但理还真就这么个理。

我在被憋死和被吓死之间又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出去。被吓死就那么一眨眼的事,被憋死可是个长久的过程,长痛不如短痛,横竖都是死,怎么也得死得痛快点。再退一步,确实被吓死更有面子一点。

接着我一开门就被门口打着手电准备敲我门的青山吓得差点前功尽弃。

“靠你吓死我了,能不能到门口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瞪着他,小声但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咬碎。

“你也太容易被吓到了吧,”他笑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咱是要和鬼鬼神神打交道的,你可别没遇到什么情况先把自己吓出病来。”

谁知道啊,青山话说那么满,我还以为他真就这么绝情呢,到头来悄默声跑我房间门口替活尸啥的先来吓唬我一下子。这是阴间热心肠好市民吧,怎么还能替别的家伙吓人冲业绩。

“得亏你没让我跟你手拉手,那是真有点让人头皮发麻了,”青山迷迷糊糊地说,声音里透露着他快要困死的讯息,“刚睡着就被你消息喊起来,陪你上厕所,你真是想得出来啊。”

“谢谢你舍觉陪我,我很感动,但我胆子还不至于那么小。”

我俩一路绕到房子后头,才看到那个所谓的厕所。简陋,真的简陋,不但简陋而且大半夜看着还很像某种事故多发地。

虽然厕所这种地方在恐怖电影和小说里本来就是事故多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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