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帷的本质已经逐渐趋于太阳的辉光,至纯的白色把所有不洁的思绪燃烧成灰烬,愤怒和毁灭的鞭策无法动摇太阳高悬于天空的轨迹与颜色,只留下纯粹的力量为其加持。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苏帷的双剑上蔓延,黄铜色泽的焰形大剑就像一束在火山中熔融的金属,变得比正在日落的夕阳更红,炽烈的热浪席卷整段城墙,朝着那些存活的士兵扑面而来。
黑色巨刃受到了唤醒,火焰在告诉它执行杀戮之事,平实粗砺的表面本来像是被烟熏过一般,现在包裹住热烈而愤怒的火焰,剑尖处的三角像是被投入了熔炉,变得炽热而扭曲,渴望着收割敌人的灵魂。
委实而言,念力爆破没有一次性击杀很多士兵,能产生这样的效果还是因为城墙上面的守军组成了盾墙,站得实在是太密,就像熔融的铝水倒入蚁巢,对于扎堆的蚂蚁是毁灭性的打击。
心灵上的打击才是致命的,这段城墙上面的守军士气崩溃了,看着苏帷提着燃烧的两把双手大剑向他们走来,他们就开始丢盔弃甲,朝着另外一边的台阶逃跑,竭力远离着这个穿着铠甲的怪物。
普通士兵无法普及金属防具,但是鞣制的兽皮上面镶钉做成甲片也可以组成良好防御的扎甲,而扎甲的特点在此刻展露无遗,穿上去很麻烦,但是如果打算彻底舍弃,就可以脱得很快。
“随我冲锋。”苏帷对那些从云梯车里面走出来的军团士兵下令。
这些勇武先登的士兵原本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愣在原地,在发现这种神秘的力量来源于自家军团上头的贵族老爷以后,他们很快就能适应,因为贵族在平民眼里就是这样神秘,流淌着高贵的血脉。
己方士气高涨,敌方则发生了溃退,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苏帷命令士兵们追击那些在城墙上奔逃的敌军,尽量避免他们逃入城堡主楼,给后续攻占城堡带来麻烦。
苏帷亲自去解决那些茅草屋顶上面顽强坚守或者在原地等死的弓弩手,这些远程射手可是给己方军团带来了不小的伤亡,而且他还需要支援另一边的城墙,两把燃烧着烈焰的大剑可以在那里饱饮鲜血。
与此同时,诺曼男爵已经杀到了城楼的最顶端,而吉罗德男爵在听闻爆炸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事情超出了他的设想,城楼里面的寂然无声也有了解释,他默默地把弩炮对准城楼的阶梯。
吉罗德男爵没有等来从阶梯上像是疾风一样突袭进来的敌人,但是等来了脚下地板的破碎,诺曼男爵直接斩开了自己头顶的厚实木梁,然后剑光闪烁,黑月一样的半月痕迹急速掠过。
严阵以待的吉罗德男爵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就看见了掉在地上的魔法弩炮,随即看见了泡在血洼里的双臂。
痛觉都没有这么快找上他,而诺曼男爵的剑就解除了他的威胁,并且转手一瞬间就把这层城楼里的其他士兵斩成了碎片。
吉罗德男爵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还在坚持地伸出切面平滑如镜的断臂,想要碰到地上的魔法弩炮,然后绝望地看着一只穿着黑色甲靴的脚把自己最后的希望踢到了一边,在地上滑了很远。
“黑箭可以崩穿古龙的鳞片,确实能够把我击杀,但是前提是使用者也是一位强大的战士,而你,我的朋友,失去了双臂还能继续活下去。”
诺曼男爵看了一眼能够威胁到他的魔法弩炮,然后在吉罗德男爵身边蹲了下来,注视着这位自己好心劝降的远房姻亲,面色平和得不像是刚刚夺去了那么多士兵生命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吉罗德男爵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失去了双臂固然一时不适应,但是至少他的双腿还在。
诺曼男爵用剑背压住了吉罗德男爵的动作,让他无法起身,并且继续劝他:“你已经失败了,留住自己的性命吧,想想你的妻子,你不会想要达莲娜一辈子孤单一个人吧。”
吉罗德男爵面对这种境地,听闻了诺曼男爵的话,他愣在了地上,像是在回忆自己与妻子生活在这座城堡里面的生活,他喃喃说道:“我感到很遗憾,真的……”
诺曼男爵以为他已经回心转意,不再一心要坚守这座注定陷落的城堡,就把剑抬了起来,开始想自己次子苏帷在攻城战里面的情况,想要马上转头去支援在城墙上奋战的士兵,尽快结束这场流血的战斗。
感知捕捉到异常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剑上传来的力道,一低头就看见吉罗德男爵自己把心脏撞上了剑尖,直截了当贯穿了过去,没有一点救治的可能。
诺曼男爵沉默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不仅仅是为自己的一时不察,也是为吉罗德的顽固,感慨道:“何必呢……”
他没有立刻把剑拔出来,因为那样死亡的脚步会更快来到眼前,吉罗德男爵吐出一些血块,因为胸膛被贯穿,热血涌了上来,渐渐堵住咽喉,他只能含糊不清地交代着遗言:
“我快老了,不想……继续这样了,你……来亲手结束我的生命,我就是……战死的,达莲娜……她会……理解我的……哥哥……”
吉罗德男爵的生命在念着自己妻子和兄长的名字中渐渐离开了他的身体,瞳孔慢慢涣散,头颅倒向了城堡主楼的方向。
这位高贵的男爵选择用战死作为自己的结局,应该是想要避免未来自杀的惭愧,不想家族为他蒙羞。
诺曼男爵默默注视着吉罗德的逝去,把剑拔了出来擦拭,一时失语,然后摇了摇头,说道:“终究还是老了,直觉钝了,让你……唉,都能在我手上‘战死’。”
贵族之间的战争总是讲究体面的,通常战败也只需要支付赎金,战胜方会保障贵族俘虏的人身安全和伙食待遇,但是当年逐岸战争那么惨烈,死在芝农·诺曼剑下的贵族亡魂也不在少数。
在高贵和奢靡的面具之下,有些贵族还是有骨气和血性的,他们就是支撑着这个体系不彻底堕落的支柱。
诺曼男爵离开了吉罗德男爵身边,把黑箭从魔法弩炮上面卸了下来,然后一起负在了背上,解决了最后的威胁。
他在城楼里面找到了一面旗帜,那是吉罗德男爵的家徽,盾徽上面绘制着一只红色的狮子抓着长枪,现在上面已经染上了不知是哪个士兵的鲜血。
诺曼男爵把这面旗帜盖在了吉罗德身上,遮住了他那副无法瞑目的面容,转头走出了这座已经了无生迹的城楼。
战争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待着他。
夕阳西下,晚霞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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