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又叹息一回,七嘴八舌地或斥女国不成体统,或骂官吏无良。
唯有年轻樵子旁边的老汉,一副老小孩样儿,逮着他话尾调笑道:“好大利?怎地,三郎你羡慕啦?还别说,就你这面皮儿,放十年前,只须到那榷场馆院走上一遭,定能大赚一笔!”说着,朝中年樵汉一努嘴,“不信问问你虎子哥。”
其他人先是一怔,继而望着中年樵汉与脸色涨红的三郎哄声大笑。
见凤九也笑着看了过来,中年樵汉爽脆地一抹脸,索性道:“嗐!已经过了这些年,也没什么不可说!公子也听着姑且一乐吧!”
“他年子母河未枯竭时,周遭几国一些家境穷困、长相或英武或俊秀的年轻后生,到榷场馆院中待上月余,便可赚得一笔不菲资财。你道怎地?不过是被当作人种亵玩!我年轻时也去过。”
“但实在是穷啊,能怎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今子母河干涸,却也断了多少贫苦人家的财路!”
这名叫做虎子的中年樵汉,口气中似带着眷恋,又有些讥讽:“这又是另一桩西梁国人的可怜之处!花费偌大价钱,若不慎怀胎,还须再费一大笔花红表礼等,到解阳山买上一碗落胎泉偷偷将胎儿打掉!现下倒也好,合国招赘,再用不着偷偷摸摸,也再用不着打胎!”说到最后“打胎”二字,已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场中诸人一时噤默,就是之前顽笑的老汉,也叹一口气。
凤九心思一转便已了然,等这位虎子兄心绪略略平复,才岔开话题道:“这子母河据说源自混沌开辟,怎的突然就干了?”
樵汉虎子闻言,浓眉一挑:“这事儿着实古怪!听说十年前有一团天火落在了子母河上,一息间烤干数里长一段河道,接着又腾空飞去!自这之后,不过一个夏天,子母河便只剩了一个底儿,被西梁国人匆忙拿罐瓮等一滴不落地收储了起来。但未料,只又过一月,西梁国女王竟就下了诏令,合国招婿!”
“也有说在天火之前子母河水位就已经开始下落,也有说是得罪神灵的……个中缘由,至今西梁国中也未能探得分明,咱们这些外人,更是只能听听便罢。”
话落站起身,将不知何时又传回手中的空酒囊放到柴上:“说了这许久,也歇过来了!公子如果不嫌弃,咱们就边干活边再给公子说说其它一些掌故。”
凤九笑着点点头,也相跟着站起,边听众人说话,边徒手掰下一些干枯枝丫归入柴堆。
“西梁国还能值得说道的,也就边境的榷场了。诸国商人运来的货物且不提,西梁国这边的物产里,唯子母河水与落胎泉售价最为高昂,贩卖回去却也最能得利。”
“尤其子母河水,那些富贵无子之家,甚至皇宫大内的妃嫔娘娘们,听说竟肯花百金、千金买上那么一茶盏。便是周边的无子之家,也肯偷偷花高价买上一碗。”
“不过说来奇怪,女国所有与药粮等吃食相关的作物物产,好像从来只见买不见卖,奇也怪哉!”
樵汉虎子边挥斧边笑道:“现今虽说只剩了落胎泉,但为招婿不是又建了连绵迎楼么,商客比之十年前只多了百倍有余!我等砍这些柴荆,也是为了多攒一攒,好一体拉去榷场货卖换些家用。公子如若不急着赶路,可到我家中暂歇一晚,再一同搭牛车过去。”
凤九听到这里,便知基本已经无话可套,索性借了这个话头辞行:“小弟尚有些琐事待办,只能谢过兄台美意!叨扰诸位许久,也该告辞。这里有一些乡中物产,权作结识之礼,还请勿要嫌弃!”
说着,将一只装了十数粒蚌珠的绣袋放到酒囊上,朝众人一拱手,赶在他们推拒之前急步离去。
行得远了,方聚起云光腾空而起,刹那间便至女儿国边境。在一方不输城镇大小的榷场外隐迹落下云头,就那样隐着身形,径自朝榷场中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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