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不会同孩子聊天的父亲,一开聊父子两人就谈崩。吴或喜欢传统女性,最好有商业头脑,这两点她完全符合。他是她长期投资的培养对象,也是她这一生最成功的投资产品。

年轻时的吴或在一家国企按部就班地上班,薪水不高,追求也不高,唯一超出他预定标准的就是追到了她。后来因为与上级不合主动离职,开了一家装修设计公司,摸爬滚打了几年,现在小有成就。

醍湖家境不错,中医世家,父母都从医,年轻时长得像支盛开的紫色勿忘我,温馨而典雅。

从42岁起,醍湖就告别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她在家侍弄一些花草,每天一日三餐,擦抹桌台。下半生的安排,她初步的想法是先打理好这个家,不是说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扫好了这个家,说不定她还想顺便扫一扫天下呢,可谓野心勃勃。

醍湖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感觉很迷糊,想坚持什么、放弃什么,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完全不能做到有舍有得。

她一直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粘糊糊、油腻腻。但是,又总有一种蠢蠢欲动的东西,想要冲破她心里的禁固,偶尔不受控制地冲击着大脑和心脏,像深埋灵魂深处的一个执念,让她不得安宁。

上午10点多,“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起。

这个时间点应该没人上门啊,她皱着眉,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把一只眼睛凑到猫眼中,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熟悉的身影。“晓纯来了”,她咧嘴一笑,慢悠悠地打开房门,弯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晓纯来自东北,白净而又高挑。在她的眼里,所谓的大湾区一点都不好,风少了,雷小了,雪没了,台风多了,连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像猫在叫,用她的话说,就是不够豪迈和爽朗,缺少直接和坦荡。这里不是适合她的土壤,不过久而久之,她也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这里冬天开的花,还有酒店里的早茶。

人与人相处很需要缘份,但缘份的深浅,靠的是气场合不合适,而不是时间的长短。

有些人总是不可摆脱地存在于你生活的旋涡中,却很难相识相知。而有的人一旦相处,就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可能一夕之间各奔东西,然而即使不在一起,彼此的信任也能直透心底,被时光揉合,彼此软化、接纳、相伴。

人与人的相处,也伴随着阴差阳错。醍湖对于一些味同鸡肋的同事、同学关系,一直热心不起来,看穿了这一层因缘际会中相识的真相。人来人往,千万别太较真,简简单单相互做个好同事、好同学就好,不要期待过多。同事关系,同学关系,同寝关系,曾经让人有多少不得已的糟心事啊。

醍湖与晓纯,相识于一个接孩子放学的晚上,两个人的小孩是小学三年级的同班。

那天,等孩子下课的时候,两个人恰巧在学校门口碰在了一起,开始了有点尴尬的搭讪。几句话的闲聊后,两个人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日常偶尔有稀稀落落的交往,没成想长年下来居然熬成了铁杆。

醍湖和晓纯属于不同的性格和气场,但时间剥开了两人身上的硬壳,看到了彼此的闪光点。用两个人的话来説,善良并且有感知美的能力,是两个人共同的特点,并且相互欣赏,各自的小缺点就算作点缀了。都是40多岁的人了,求同存异的共识已经潜移默化到了成年人的骨子里。

晓纯换完鞋后,坐到沙发上,说道:“你那不是睡落枕了,很有可能是颈椎问题,肩周炎、颈椎病什么的,你问问你爸妈,他们是医生,你看你就医多方便,也不知道就地取材”。

“哎,这点小毛病,我不想给他们添乱,两个老年人自己都免不了这疼那疼。过两天我自己去医院看看,再説,说不准过两天自己好了呢”。醍湖把一盘洗好的阳光玫瑰端上茶几,再倒了杯柠檬水递给她。

“等一下我煮一壶花茶你尝尝,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喝花茶,清香扑鼻的感觉总能让人心情舒畅。诶,你单位的事情怎么样了”。醍湖问道。

“我自己调整呗,好了许多,没感觉以前那么糟心,经常想拍桌子走人,可每次都是有心没胆。现在啊,我感觉自己都人格分裂了,我让灵魂带走,把身体留在那个破地方。”

“你真是小说看多了,疯魔了吧,还中了离魂术,真有你的。”醍湖哑然失笑。

晓纯用手拍了拍沙发扶手:“你还别説,这招管用,灵魂找到自由,身体留下来负责赚钱,这不是也挺好的吗。”说完她懒散地靠在了沙发背上,赞叹道:“你这里就是好,每次坐这个沙发,我都想表扬它,一坐在这上面,就感受到厚实而松软的怀抱,踏实!真的舒服。”

醍湖也跟着坐下来:“哪是沙发让踏实,是我让你踏实吧。当然,沙发是不错,可是我们两口子精挑细选的。吴或说,别的可以将就,床垫和沙发可要挑最舒服的才行。你想想啊,人这一生,躺在床上和坐在沙发上的时间可是占了一大半啊,尤其像我这种人。”

晓纯喝了一口水:“对对,赞同,完全赞同。”

醍湖看着她问道:“你刚刚説情况有好转,意思是你那个高学历老大,那个什么博导,什么国家一级教授的,走了吗?”

她记得上次见面,晓纯在咖啡厅里是这样大骂自己领导的:“什么他妈的博导,简直是神经病一样的存在,莫明其妙地要求我们配合他乱七八糟的管理需求,他到底懂不懂管理?他还在每个部门安插卧底,让这些孙子把屁点小事每日汇报给他,偏听偏信,害人不浅!这倒在其次,天天安排业务部门干一些与我们不相关的业务,我看他私欲过重,总想着中饱私囊。我现在特别讨厌什么博士、博导、专家之类的人,让我看到了什么叫有文化的流氓。”估计她确实被气疯了,口不择言,一句话打倒了一片高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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