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着这座古城:福州的城墙用灰色的石砖砌成,高耸入云,厚重而坚固。过了城门踏入城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主街道。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已被来往行人的足迹磨得光滑,偶尔还能见到浅浅的车辙印。
街道不宽,却十分热闹。各种摊贩三三两两地摆在路旁,有卖新鲜蔬果的、卖绸缎布匹的,还有专门贩卖珍贵香料的商人。摊位上,堆满了各种货物,五颜六色,令人目不暇接。小商贩们喊着些听不太懂的方言俚语,在推销手中的货物。偶尔会有一两个穿着考究的商人骑着马慢慢走过,显得格外显眼。
一个年约五十的老翁正挑着货担从他身边走过,脚步稳健,步履不疾不徐。街道尽头,一名挑着煎包的伙计正吆喝着招揽生意,街上弥漫着煎包的香气,混合着路边各类小食鱼丸牛丸的浓郁香味,洋溢着一种令人快乐的气息。
偶尔有几匹马从身边缓缓走过,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马夫们牵着马匹,低声与行人交谈,言语间带着闽南方言的口音。
街道两旁的店铺紧密相连,大多数是两层楼的木头房子,低矮的屋檐压得很低,屋顶上覆着灰瓦,四角微微翘起,仿佛托起一片天空。
沿街的屋檐下,一排排悬挂的招牌迎风晃动,上面写着“海棠布庄”“八狼衣肆”“同和堂药铺”“六马茶行”等等字样,招牌上的字迹虽略有褪色,却还是显得簇新簇新的。
福州临街有着众多的小茶铺,这些小茶铺大多门脸不大,陆涵钧目测了一下也就二三十平米的样子,看着和现代的冰雪糖城店铺差不多大小,门口一律都挂着写着“茶”字的旗帜,客人进进出出的倒也煞是热闹。
沿街的榕树枝叶繁茂,高大的树冠偶尔投下几缕阴影,但那薄薄的树荫不足以抵挡这令人烦躁的夏日炎热。陆涵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受到这幅年轻的肉身给他带来了陌生的躁动与不安。
脚下的青石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光芒从各个角度折射进他的眼帘。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伴随着东南沿海的热浪和隐隐的海风,带着一丝湿润。
福州城的男人们大多穿着灰色、褐色的麻布长衫,腰间随意扎着布带,有的双肩负重、神色匆匆,似乎刚从码头或集市劳作归来,脸上带着亮晶晶的汗水。
女人们的装束则简单雅致,白色、淡蓝、淡绿色的轻薄长裙随着她们的步伐微微飘动,脸上的神情淡然而温和。她们大多用丝巾简单地束着发髻,显得素净和淡雅。
小孩子们光着脚在路边玩耍,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们的衣服更是简单,只是一条短裤和轻薄的短衣。
走在古代的人群里,陆涵钧能够感受到明显与现代上海滩不同的气场。周遭的人们似乎都少了些急吼吼的烦躁,多了些温吞吞的从容。一时间,陆涵钧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里。
陆涵钧努力的观察着沿途看到的一切人物风景,忽然脑海里显出清明上河图的画卷来。
“像!太像了!这个街景跟清明上河图的街景太像了!我想想,清明上河图是北宋画家张择端画的,那现在莫不是宋朝?”陆涵钧飞速的在脑子里的知识库里搜索起来。
“如果是北宋,那现在还是宋徽宗当皇上吗?靖康耻发生了吗?金国那个什么完颜阿骨打还活着吗?我能见到岳飞吗?济公是不是也还没成佛呢?”陆涵钧的思绪飞扬。
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在宋朝,陆涵钧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因为他读研究生那会,学了一个双硕士,除了法学硕士,他还学了个经济史的硕士,而且毕业论文写的是《战备经济:宋元时期的经济制度特征》。倘若真是宋朝,那他在现代积累的知识储备应该帮助到他在这里的生存。
“小石头,赶紧的!别发呆了!快去后院把昨天建州送过来的四套茶具给搬到二楼的鼓岭雅间去!”“赖哥”轻轻的拍了陆涵钧后脑勺一下,大吼了一声。
陆涵钧收起了思绪,站定了观察眼前的环境。他正站在一栋三层木质楼房的正门口,这楼房是一座茶坊,位于一条街道的尽头,尽头处树了块路牌,路牌从上到下写着三个字“南后街”。
这茶坊与一路上经过的众多小茶铺相比,规模显然大了不少,陆涵钧从门口目测了一下,这底层大厅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平米。
茶坊正门的两侧挂着两幅黑楠木的金字楹联:“隐于市井茶香远,庐中清雅道心安”。陆涵钧往后倒退了两步,抬头看了一下头顶高悬的牌匾。黑底的牌匾上用极有辨识度的瘦金体写着四个金色大字——“隐庐茶坊”,落款为“洪咨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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