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兴在猪市口胡同的赌坊赌了两天两夜,输了个精光,这天早上,他啃着一个烧饼,无精打采地回家,正想找人再借点钱,今夜好再去翻本,却见秦风正指挥着下人往里搬东西。
他不禁大喜,立即凑上前道:“哎,这位兄弟,是你啊!我,侯国兴,就住西边这家,你还记得吧。对了,兄弟你怎么称呼来着?”
秦风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对侯国兴拱手为礼道:“在下秦风,张万把宅子转售予我了,今日秦某乔迁新居,略备几桌水酒,想请左邻右舍过来小酌,到时还望侯兄能赏光。”
“好说,好说。”侯国兴听说有大餐可吃,顿时满脸堆笑。
此时西家大门打开,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侯国兴一愣,连忙迎上去问道:“娘,你何时回来的?”
妇人面容姣好,身材丰娆,穿着湖蓝色宫裙,直接上去掐住侯兴国的耳朵骂道:“你个孽子,还知道回来,让你莫去赌,莫去赌,你把娘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娘,娘,儿没赌,只是......”
“你还想狡辩,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娘,邻里看着呢。”
那女人这才注意到秦风正看着,于是放开儿子,说道:“回家再收拾你。”
秦风适时作揖道:“夫人,晚生秦风有礼了,今日晚生乔迁来此,略备些了水酒,想请左邻右舍今后照应一二,还望夫人与令公子午后能赏光。”
妇人姓客,年轻时便入宫做奶娘,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见秦风彬彬有礼,她便大大方方地回礼道:“秦公子莫要客气,今后大家便是邻里了,自当相互照应。”
中午,秦风从万兴酒楼订了六桌菜肴,在家里宴请左邻右舍,侯国兴侯大郎来了,客氏没来。
秦风问道:“侯兄,令堂不过来吗?”
侯国兴应道:“家母一会儿还得入宫当差,身不由己,只好我一人来给秦兄弟道贺了。”
“如此侯兄快快上坐。”
招呼杨侯国兴入座后,秦风把陆明叫到门边,小声吩咐了几句,似乎是让陆明去看看给客人的回礼准备好没有。
待邻里都到齐入座,秦风起身圆圆作揖道:“小子秦风,淮安人氏,来京师谋生,有幸与大家成为邻里,乃秦风莫大的福分,今日承蒙各位赏光,小子感激不尽。小子略备了些水酒,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大家包涵一二,在此,我先敬各位一杯,今后,还望大家多多照应。”
大家纷纷举杯,再次向秦风表示庆贺,东家的徐老太公抚须连连说道:“这后生不错,知礼,知礼。”
秦风不停招呼着众人,席间气氛颇为热烈,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突然有人喊道:“不好,莫非西家走水了?”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看到西家冒起了浓烟,火苗迅速窜上了房顶。
“啊,真是我家走水了!”侯国兴大惊,扔下酒杯便跑。
大家也纷纷起身,去找木盆水桶,然后赶往西家救火。
这深秋季节,天干物燥,加上房子多是木结构,大伙提着水冲进西家前院时,火势已窜起两丈高。
侯国兴正在打骂家中的那个丫环。
丫环已吓得面无人色,惊恐地说道:“奴婢正在炼猪油,夫人说水太烫,奴婢就去提了半桶水,回来这火就烧起来了。”
“我娘呢?”
“夫人......夫人还在房里。”
“该死!”
侯国兴又急又怒,他娘亲的房间此时门窗房顶都在熊熊燃烧,噼噼啪啪作响,随时可能塌了,侯国兴只能绝望地大叫:“娘!娘啊!你快出来啊!”
秦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床被子,浸湿之后,往身上一裹,又把鞋子也弄湿,便要往火里冲,东家徐老太爷拦住他道:“秦家后生,去不得!火势太大了,去不得!”
秦风毅然说道:“都是邻里,岂能见死不救。”
“秦家后生啊,火势这么大,进去只怕救不了人,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总得试试,否则于心何安。”
秦风看了看燃烧的房顶,估计一时还塌不了,裹紧被子便冲了进去,徐老太爷不由得顿足大呼:“快泼水,往门口泼!”
侯国兴已快崩溃了,大哭着:“娘,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儿可怎么活呀!”
不一会儿,有人喊道:“出来了,秦家后生出来了!”
火光中,秦风带着一股黑烟冲了出来,怀里抱着已迷迷糊糊的客氏,侯国兴疾奔过去,“娘,你没事吧,娘!娘啊!”
秦风把客氏往他怀里一塞,自己跌坐在地上,拼命地咳了起来。徐老太公长吁道:“万幸,万幸啊!”
此时赶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五城兵马司的人总算也赶到了,他们二话不说,立即勒令扒了旁边的房顶,防止火势漫延。
经半个时辰的努力,大火总算灭了,侯家烧得只剩下东边靠近秦家的一间厢房,其余都化成了焦土,好在客氏并无大碍,只是脚上有些烫伤,等她清醒过来后,秦风便请她们到自家暂作安顿。
客氏惊魂未定,任他安排。
安顿好母子二人后,秦风才到后院沐浴,陆明为他提来热水时,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这母子值得公子冒这么大的险吗?”
“其实也没冒太大的险,房顶刚烧起来,看着吓人,一时还塌不了。”
“终归是太冒险了,该让小人进去的。”
秦风笑笑,时不我待,不冒点险不行啊,他没有和陆明说这些,转而道:“这火也太猛了些,差点闹出人命。”
“嘿嘿,有小的在,定不会有事。”
“算了,你去吧,我要好好泡一泡,呼!”
等客氏情绪逐渐安定下来,忙带着儿子来感谢秦风的救命之恩。
秦风刚沐浴出来,连连谦逊道:“夫人不必如此,这是晚生应做的,说来该是夫人福大命大,因此能逢凶化吉。”
客氏再次敛衽一福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客氏有些不自在,她当时正要在沐浴,准备进宫,发现起火已有些晚了,只来得及胡乱披件衣裳,连扣子都没来得及系。
秦风进去救她时,该是看到她的身子了,想到这些,面对秦风时难免有些扭怩。
秦风哪知她在想什么,还在热情地说道:“都是左邻右舍,且莫客气,眼下夫人与侯兄家里不幸遭了灾,若是不嫌弃,不如暂时住在我家里,重建宅子时也方便些,不知夫人与侯兄意下如何?”
“救命大恩已难以为报,岂敢再给恩公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夫人万莫见外,我初来京师,人生地不熟,今后需要邻里照应的地方多着呢,夫人与侯兄若肯屈尊指教,我求之不得,何来麻烦之说。”
客氏难却盛情,加上确实没地方可住,她日常要住在宫里,单是儿子寄住过来,倒也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便答应了下来,免不了对秦风又是一番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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