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坤不置可否,杨昂接着道:“先不说那法器是否在玉剑宗还未可知,就算在,以刘老这架势,想拿回,怕是难上加难。不如我陪同刘老上山,确认法器是否真的在玉剑宗。若在,则与玉宗主协谈,使得物归原主,以平双方恩怨;若不在,那么刘老更没了与玉剑宗拔刀相向的理由,日后一旦镇法司收到有关此物的消息,则立即告知刘老。如何?”

“你凭什么觉得玉剑宗会交出怒霄?凭你杨昂?还是镇法司?”刘坤双目微敛,道。

“皆有之。”杨昂沉声道:“凭我,凭镇法司,更凭刘老。”

“玉剑宗素来趋安避乱,不会为了一件法器和镇法司撕破脸皮,更不可能为了一件法器和一位三城境修士死磕到底,维持了近百年的平和毁于一旦,从此不得安宁。”

杨昂斩钉截铁的言语让刘坤不由地讥讽道:“你杨昂对玉剑宗的了解还真是深彻。”

杨昂闻言,意味深长地道:“不是我,是镇法司。也并非只有玉剑宗,而是洛国的所有宗门。”

“看来镇法司这些年都没闲着。以你杨昂来看,镇法司确比除妖卫那些走犬让人高看一眼。”刘坤说着,脸色忽然一沉,“可凭你杨昂这三言两语,就想罢休此事,是不是……太看重自己了?我那儿孙生前被废一臂,就连怒霄弓也被夺,又当如何清算?”

“据我所知,刘老那儿孙是上门挑衅,残杀玉剑宗弟子在先,出言不逊,当众冒犯玉剑宗宗主玉何颜,只被废一臂,已是玉剑宗为保全宗门安宁,手下留情。”杨昂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自顾自地斟上一杯,却不料茶水刚落入杯中,那茶杯便突然炸开,本该四处飞溅的茶水和碎片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紧紧攥住,聚作一团,落在桌上。

“刘老,稍安勿躁。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勾结妖祟,按律法,乃是连坐之罪,这刘家长子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也是镇法司念及刘老仅剩这么一个子孙。”

砰的一声巨响,二人之间的桌子顷刻之间化为一地齑粉,店内的十几双眼睛纷纷投来,下一刻却觉得头顶有一座大山压下,一个个脑袋猛地砸在桌上,直不起身子。站着的几个跑堂的先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最后干脆趴在地上。

一个个脸上涨红,目眦欲裂,牙根紧咬。

“你在威胁我?”刘坤缓缓道,眼中寒芒如刺。

杨昂神色如常,淡淡地道:“不是威胁,是商议。”

“今日,权当杨昂向刘老讨个人情,刘老退一步,我也退一步。日后如何,镇法司怎么也管不着。”

众人身上的无形大山忽然消失,一个个才痛吟哀嚎出声,不敢再做停留,拖着身子逃也似的纷纷跑出客栈。

“多谢刘老。”杨昂起身,身后的长凳同样一瞬间化作齑粉。

今日的玉剑宗相较平时常,似乎太安静了些。

“师父,镇法司的杨昂和那刘家老祖已至山下多时,真的不用弟子携人去迎接吗?”白凝脂面露忧色,问道。

玉何颜还是躺在她那张摇椅内,双脚轻轻一蹬,摇摇晃晃。

“迎接?凭什么?人家都要打上山门了,咱们还要把脸凑上去让人扇巴掌吗?”对这二人的到访,玉何颜好像浑然不在意,那怕来的是一个立场不明的二城境修士;一个特意来找茬的三城境修士。

“额……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会不会落人口实,说我们玉剑宗无礼教?”白凝脂还是有些担心。

“说就说呗……偷偷说我管不着,要是凑我面前说,我就把他的嘴抽烂。”玉何颜双目半阖,懒洋洋地道。

白凝脂一时汗颜,干笑道:“哈……师父还真是……豪迈不羁哈……”

“对了,怎么没看见三长老?”两个城境修士就在山脚下了,而且大概率是要来兴师问罪的,作为此时唯一可以出面的长老,这会儿却没在宗主身边,白凝脂不禁有些疑惑。

“禾露?”玉何颜打了个哈欠,“这会儿估计还在帮她的好徒儿恢复修为吧……”

白凝脂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对劲了,白皙的俏脸染上一片淡霞,讪讪道:“师父都知道啦……”

“小白啊小白,此事为何要刻意瞒着为师啊?”玉何颜看起来毫无怒色,似乎并未将这档子事放在心上,让白凝脂暗自松了口气。

“这不是……不想事事叨扰师父嘛……”

“是不想叨扰为师,还是怕这篓子捅到为师这里,为师重罚林又又啊?”玉何颜悠悠道。

“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玉何颜抬眼,见白凝脂低头垂手站在一旁,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柔和笑意。

“不急,先欠着,等为师哪天想出来再说。”

又是这句不急先欠着,记忆中,自幼时起,每次犯错都是这句温柔的话,随着年岁增长,这句话也越来越少听到了。如今久违地再次听到,让白凝脂的内心,即使在这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局势前,也依然温和平静如水。

玉何颜起身拍了拍手,“好了,人差不多也该到了,既然没直接打进来,就说明还有话要说。把他们带到议事堂,我倒要看看,这二人此番来我玉剑宗,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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