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子思量一番后决定,就从他家开始。

锥子伏在窗户下边,侧耳去听屋里的动静,人还没睡,不时有忽高忽低的奇怪声音传出来,锥子慢慢听出了些门道,原来屋里这对新婚夫妇激战正酣。

正值青春期的锥子不禁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口干舌燥起来。他强压着狂跳不止的小心脏,耳朵紧贴墙面,倾听着屋里的动静,那神态,貌似比屋里的新郎官还要紧张。

屋里传出一声高亢的喊声后,终于安静了下来,锥子也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手心里早就攥出了一把汗。

锥子晃动一下脑袋,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时候不早了,赶紧从地上搬起一块滴檐石,向着窗户奋力砸去,“哐!”的一声,石头砸破窗棂,飞进了屋里。

正紧紧搂在一起喘息的夫妻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头吓了个半死,只听女子尖叫一声,一个慌乱的男声喊道:“谁?谁?”

锥子看二人受到惊吓,心中窃喜,一弯腰,往前边跑去,路过一户住着人的房子时,锥子对着窗户猛的砸出一拳,“嗵!”的一声,把屋里的人也都惊醒了过来。

锥子没敢直接往院子外边跑,他怕被屋里出来的人发现踪迹,快速跑到一处隐蔽的墙角躲藏了起来。

令柱子没想到的是,他等了半晌,屋里都没有人出来查看动静,看来这些人都被最近的谣言给吓着了,担心出来被人给暗害了。

锥子看看没有动静,沿着墙根溜出曹家大院,回到柱子家中。

锥子半夜出去,柱子早就惊醒了,他虽然每天对锥子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敢放松警惕,他能从这孩子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不是个善茬,再则,曹旋这么精明的人,能把他独自留下,不用问也是个能干事的人。

柱子看锥子悄悄出了门,不知他要出什么幺蛾子,怕他捅下大篓子,披了件衣服就赶紧追了出去,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柱子看他只是把新婚不久的牛二家的窗户给砸了,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到家里。

柱子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时间久了这孩子指定得惹出更大的乱子来,那时候就把自己牵连了进去,万一被人知道自己和曹家暗通款曲,八路军一定会法办自己。

向上级检举揭发锥子更是万万不敢的,现在就连撵他的话都不敢提,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将来让曹家报复自己。柱子眼下已经进退两难,谁都不敢得罪。他这才意识到跟着谁都得破釜沉舟,要是左右摇摆,想两头通吃,很可能是落得两头受累,最后会被双方所不容,等着自己的那可是杀身之祸。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设法让院子里的人都搬出来,好让他尽快回去复命,离开自己的家,不要让自己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活。

柱子回到家里,把熟睡中的大槐花给惊醒了。大槐花问起柱子去了哪里,柱子便小声把跟踪锥子的情况给大槐花说了一遍,并无比惆怅地对大槐花说:“这小子再不走,我迟早得和他吃瓜落,到时候可就死到临头啦,哎!都是曹二这个索命鬼,留下这么一个祸根来,害得我们不能踏实过日子。”

大槐花说道:“我们每天好饭好菜的伺候着,那些东西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一口,现在都祭了他的五脏庙了,还要跟着他担惊受怕,你说这是何苦呢?就这么煎熬着也不是办法啊,我看不如把曹二和这小子给报到镇里得了,让八路军把他们都抓起来,弄不好上级还会给咱赏钱呢。”

柱子摇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啊,即便政府抓了曹二和这小子,我们能惹得起曹凯那个活阎王吗?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们都得被抽筋扒皮。哎!你说这曹老二也是个犟种,非得要把那些人赶出去,就是他们撤了,院子里还有村委会和扶贫队的办公室呢,能给你般出来吗?即便是都搬走,你敢回来住吗?八路军还不分分钟灭了你?”

听柱子说到曹凯,大槐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曹凯兄弟的狠辣,她可是尝试过,再不敢往下想。

大槐花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惹又惹不起,躲又躲不过,那咱们就这么和他耗着?你现在是八路军的人,要是被八路军知道你和曹家穿一条裤子,我们一样没好果子吃。”

柱子说道:“现在只能盼着剩下那几家早点搬出去了。他们搬走,这小子就滚蛋了。我看这小子也着急,大半夜去砸了牛二家的窗户。”

大槐花说道:“那我就趁着这小子的这把火,再往村里传点闲话出去,吓吓那些人,让他们早点搬出去。这小子省事,咱也省心了。”

柱子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叹息着睡去。

锥子夜里出击,起到的作用不小,从早上开始,就有三四家在忙碌着往外边搬东西,虽然都是些破盆破碗,那也是过日子的家当,都小心翼翼地搬了去。

牛二和新娶的媳妇赵翠娥,也不敢再住下去了,他看到前几天有人搬家就想跟着一起搬出去,可是想到新娘子刚过门,这好房子还没住几天,就要去住自己那四处漏风的破房子,着实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昨天夜里,不知什么人把大石头丢进了自家屋里,让他们夫妻二人受到了惊吓,要是力气再大些,那石头可就砸到了人的身上。

牛二当时没敢声张,和媳妇也不敢再睡在炕上,他担心有人会闯进来,出去把顶门的棍子加固了一些,然后夫妻二人就眼巴巴地在炕沿下边坐了一宿。

破房子受些冷冻,不会要命,这好房子住着可是有生命危险啊。牛二之前在曹家做车倌,曹家兄弟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可是清楚的很。之前村里只是传闻曹凯回来了,现在真有人找上门来,只怕曹凯的人已在附近,自己要是不识时务,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想自己光棍多年,好不容易才娶回来一个小寡妇,还没享受几天鱼水之欢,这要是被人弄死了,那得有多冤。

牛二夫妻二人合计了半宿,一早就走出家门,回去收拾自家的破屋,准备搬家。

大槐花站在街头,看着正在忙碌穿梭的牛二和赵翠娥,搭话道:“你们也不在曹家大院享福了?这是准备要搬回去了?”

牛二说道:“人家都搬我也搬出来吧,要不不合群儿。”

大槐花笑着说道:“不会是有人上门赶你们走了吧?”

牛二听后,吃了一惊,这事自己根本没有对外声张过,那几家一起往外搬的人家也都没人说起过家里出事,她怎么会这样问?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牛二装作没事人一样说道:“谁会上门赶我呢?我们不想在那住了,还是自己家住着得劲。”

大槐花撇撇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就把嘴闭上了。

牛二见她不吱声,领着媳妇继续忙碌。

回到屋里,牛二便对赵翠娥问道:“媳妇儿,你和大槐树说咱家的事儿了?”

赵翠娥说道:“我才嫁过来几天,人还认不熟呢,我会和她说什么?再说咱俩一直都在一起搬东西,你见我和谁说过话?”

牛二说道:“我怎么觉得她那话里话外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赵翠娥想想,也对大槐花的话有些纳闷。

二人顾不上多想,开始忙着搬自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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