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躺着八柄长剑。
每一柄长剑的品秩,都可圈可点,是游侠阿吉周游四境搜寻来的。
陆煊支撑着匣子,站立起身,略微用力,揭开布条。
将之匣子打开。
哐哐当当,八柄长剑,在天穹大月下闪烁着清冷光芒。
每一柄,都透露着锋锐!
陆煊取出其中一柄,那是一柄极纤细的长剑。
质地软。
好像是女人所用。
陆煊之所以选择这柄剑,只是因为他没有多余力气,在去拿其他的剑器,承受两次重锤,他感受到了极致的虚弱。
那重锤,有古怪。
在砸在身上时,陆煊感觉经脉窍穴当中的道元与气血都被强行掠夺了。
这剑,软且轻。
恰好适合自己现在这种虚弱状态。
没有留给陆煊过多的思考时间,狂风拂掠,凛冽杀意,直扑面门而来。
仁心斋的杀手,再度拎着异变的重锤杀来,在吞噬了陆煊气血与道元后,这柄重锤,再度变大了些许。
锤柄衔接的部分,上面的饕鬄凶兽,更加清晰,宛如要脱离重锤走出来,肆虐人间一般。
陆煊面色凝重,面对这般情况,不敢有丝毫的轻蔑与小觑,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况是如此危机时刻。
面对挥舞杀来的重锤,陆煊挥剑刺出。
细软长剑,如长蛇探出,缠绕上去,以柔克刚下,刚猛重锤竟然被延缓轰砸之势。
而剑刃,也因此成功切开锤柄之上覆盖密集的猩红触手,这些猩红触手,被切开的刹那,爆绽出灼热鲜血。
诡谲的是,仁心斋杀手因为这些触手被切割,奔袭的动作,也由此产生些许凝滞。
仿佛,这柄重锤,在操纵着他。
陆煊瞅准时机,果断从方寸物当中拿出一张正五雷符,对着仁心斋的杀手,直接抛掷过去。
轰隆隆!
正五雷符在抛掷过程中,怦然焚烧。
天穹之上,毫无征兆,骤然一声轰隆炸响。
接着。
惨白色的雷霆划破天穹,径直朝着临十巷直接坠砸下来。
如天神暴呵,恍如灭世。
昏暗的临十四街巷,骤然大放光明,雷海弥漫,笼罩着整条巷道,惨白的光芒映照下,如同白昼。
在雷海即将落下之际,陆煊又从方寸物当中拿出数张道箓。
护甲符。
神行符。
净化符。
……
所有一切能够抵抗雷海轰砸的道箓,尽数加持在自己身上。
并且。
他还抱着装着长剑的匣子,第一时间在巷道当中,寻找到一块厚重巨墙,躲藏在下面。
轰!
躲藏起来的刹那,雷海弥漫,覆盖整天巷道。
宛如灭世般,雷海范围内,所有一切,全部被雷霆的毁灭之力,击成齑粉。
……
华灯初上。
距离临十四街最的巷子,是一条专门贩卖笔墨纸砚的街巷。
老笔斋。
斋中,陈列着古色古香的木架,每层木架上工整摆放着文房四宝,并且,附上相应的价格。
铺子入门左手边的柜台上,摆放着一尊小禅鼎,炊烟袅袅,鼎内燃烧着名贵沉香木,微风拂过,沉香木燃尽的香味,充斥着整个书斋。
“点为侧,侧锋峻落,铺毫行笔,势足收锋。”
“横为勒,逆锋落纸,缓去急回,不可顺锋平过。”
“直笔为弩,不宜过直,太挺直则木僵无力,而须直中见曲势。”
“钩为趯(tì),驻锋提笔,使力集于笔尖。”
“仰横为策,起笔同直划,得力在划末。”
“长撇为掠,起笔同直划,出锋稍肥,力要送到。”
“短撇为啄,落笔左出,快而峻利;捺笔为磔(zhé),逆锋轻落,折锋铺毫缓行,收锋重在含蓄。”
书斋里,宣纸铺展,书斋掌柜蓄着黑白相间的山羊胡,身穿灰色长衫,手持着毫笔,匍匐在洁净地面,专心书写着。
突兀。
毫无征兆,轰隆炸响。
正在全神贯注写字的书斋先生,一个激灵,手掌哆嗦,整个人被惊讶的弹跳而起,他猛地回头,视线越过书斋,向着铁牙城天穹望过去。
“正五雷?”
果断起身,跑到门口,仔细望着从天穹被接引下来的雷霆。
“不会有错的,的确是正五雷……有人在这附近掀开战斗,紊乱了城中秩序。”
书斋掌柜仰头,望着撕碎铁牙城漆黑夜幕的雷霆,一瞬间,强大的神念如水纹般扩散出去,沿街扫荡,仅数个呼吸内,发现雷霆爆发的街道
神念所过之处,街道当中的所有一切,全部被他悉数掌握。
回头望了眼摊开在地上的宣纸,看到宣纸上沾染的点点墨汁,一脸肉痛。
“这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真不是时候!”
说着,他叹气一声,将笔放下,朝着老笔斋外走去。
……
浩浩汤汤的正五雷打终究消弭停止,临十四巷,焦黑一片,断瓦残垣,如同废墟一般。
雷海过后,巷道陷入死一样寂静。
许久。
咳嗽声响起,陆煊从厚重巨墙下爬出来,浑身痉挛不止。
胸膛起伏间,不断咳血。
雷海之下,一切都是被攻击的目标,即便没有被直面击中,即便有巨墙阻拦,即便有诸多道箓加持。
陆煊仍旧承受住了极大的重创。
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大月横空,清冷的光辉倾泻而下,他感觉到异常的疲倦。
眼皮沉重,意识即将沉沦。
突兀。
哐当一声,打断了他的疲倦,扭头望去,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惊悚之感瞬间爬上心头。
“竟然……还活着!”
陆煊声音呢喃,声音沙哑。
正五雷,以道箓,借天地雷霆,至正至刚,惩戒世间一切生灵。
如此刚猛地雷霆,直挺挺的砸在身上,竟然没有即刻要了仁心斋杀手性命。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陆煊怔然望着对方,雷霆斩中过后,这位杀手,已然不再是非人化,而是恢复了正常。
不过,在原本猩红触手覆盖的身躯,通红一片,如同被烙焊印过一般。
不仅如此。
在他的身上肌体之间,密布着雷霆擦刮或大或小的伤痕,每道伤痕上,滴落流淌着鲜血,周身气息不再刚猛犹如猛虎,而是充斥着萎靡之色,显然承受雷海过后,遭受了严重的伤。
但相比于陆煊而言,却是要好得多。
至少。
他还能够站着。
并且。
陆煊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凛冽的杀意。
他还能够展开杀伐。
而陆煊……却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
陆煊怔怔看着对方缓步走过来,心脏剧烈跳动不止。
“那张道箓的威力超乎想象,可惜了……这张道箓并没有杀死我。”
仁心斋杀手舍弃了重锤,边走边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缓步向着陆煊靠近。
边靠近,边说道:“既然没有杀死我,那么,留给你的命运,便只剩下死亡。”
陆煊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着他,他想做些什么,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
就在准备接受死亡到来的那一刻,陆煊猛地发现,这天巷子当中的所有一切,都在巷子上空汇聚。
整条街巷,碎裂的石块漂浮而起,悬浮在空中,所有的一切,包括四溅在巷道中的血块、掉落在地上的血滴、将融未融的细雪、破碎的衣衫、被切碎的箭簇,全部在一股磅礴之力下,被操纵在纤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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