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仪式,地上的公鸡都想着挣脱束缚,发出咯咯的声音。周围宾客讨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但一听到“刘先德”这个名字,众人也开始面面相觑了。
林乐远的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和人群中的林乐远只是对视了一眼,也驻足原地望向了堂中。
处于正中央的丰道清不但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像是有所预料似的走到老太太跟前,弯下腰搀扶起她,凑到耳边小声地说:
“老人家,您的意思是您儿子死的冤呐?”
邱老太太抬起头正欲说话,却被身旁的黄老汉打断,
“这种时候你是闹什么闹,刘先德都死多少年了,要索命早就来了!咱们好好送儿子最后一程,让他安安静静地走,有那么难吗?”
听到这话的邱老太太硬撑着站直身子,手指着黄老汉,用颤抖的声音对着他吼道:
“黄纪,你听听看你说的什么话啊!这……这是我们俩的亲儿子啊,你这个当爹的就不想着立军他死得不明不白啊!”
“他是自己想不开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想不开的,他昨天还好好的!我还给他喂药了……”这些话几乎是邱老太太嘶吼出来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随后便脑袋发胀,脚跟开始站不稳了。
旁人赶忙把老太太扶去休息,只留下了满脸通红的黄老汉愣在原地,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在场的宾客见到此番场面,也都识趣地扯了理由纷纷离开,最后走着走着除了林乐远一家子外就只剩下了不到五人。
林乐远的爸爸走到黄老汉跟前,想搀扶着他到旁边坐下,
“黄伯,我跟立军一起长大的,遇到这种事情都很难过,但也不能坏了身子,这样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这不早了,您还是休息会儿吧。”
黄老汉忍了不知多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拍着林文夕的肩膀沉默良久,等情绪稳定下来,才哽咽着说出了话,
“文夕啊,我们黄家是外迁来的,之前在镇上时朋友不多,能互相照应的更少,当年那事发生后又迁到了祖地,前几年立军说还是想回来,回来就得了那病,这些年也都是你还记得我们一家子,我们有幸啊!孩子!”
“您别这么说,小时候您就待我好,帮这些小忙是应该的。”
在林文夕的劝说下,黄老汉还是进屋去休息了。
林乐远和丰道清的关注点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旁边的黄立军身上。只见他惨白的脸上多了几道黑色的泪痕,杵在那一动不动。
正当林乐远聚精会神地观察黄立军时,母亲走了过来,
“这守夜还需要我跟你爸帮帮忙,要不你先回去睡觉?”
“妈,还是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帮忙也是一样的,你们在这忙了一天了,比我累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的母亲竟愣了一下,而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乐乐懂事得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还是今天好好休息吧,这葬礼不是一天能办完的,明天你再来接替我跟你爸,咱们轮流来嘛!”
看着面前母亲慈祥的面庞,林乐远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爱,或者是说他第一次感受到母爱,哪怕面前的女人一直如此疼爱自己的孩子,却让林乐远能获得那陌生的感动,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以及怀疑对自己作为“林乐远”这个名字的真实性。
月光被云遮住,黑夜在路灯下格外阴沉,林乐远看着自己的影子,归家的小径中只能与它为伴。
他尽力克制自己不将目光放到周遭游荡的鬼魂身上,忍耐着恐惧快步往家中赶去,一个连看个恐怖片都得捂眼睛的人突然能看见周围奇形怪状的亡魂,这能力使他几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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