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一道醇厚的男中音响起,让人很容易联想起旧式书籍厚重的松木书壳在阳光下散发的油脂香。
巴浦洛夫小姐无声的推门而入。她的脸上又换了幅表情,既不像最早公事公办的冰冷,又不如刚刚和亚当交谈般生动,而是一种尊敬中带有亲切,敬仰却不显距离的神色。
她甚至没有用能力去“看”房间中人的情绪,一是出于礼貌,二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办不到。
“吉诃德医生。”她就站在进门处两三步的地方,一丝不苟的等待着男子的指示。
“别这么死板,巴浦洛夫。”被称为吉诃德的男子无奈的笑了笑。他的长相便让人安全感十足:一头黑发斜撑,丝毫没有弯曲或服帖的意思;灰色的眼眸同时透露出灵动和稳重;鼻梁如卧倒的山峰;下巴的青色胡茬暗示着他不再年轻。
“‘疗养院’的体系只是过程,不是目的。”他温和的开口,巴浦洛夫小姐的拘谨闻言消减了不少。
“是的,医……老师。”
吉诃德又笑了笑,这一次是鼓励。
“这是亚当的‘病历单’,怪诞之书刚把它送过来。”不等吉诃德开口,巴浦洛夫小姐抢先说着,顺便上前几步,从衣兜了掏出一页泛黄的纸质单递上。
“啊……亚当。”吉诃德双手做了个翻腕的动作,或许是在表达期待,“总部早些时候也把摩尔根的‘病例’送了过来,我就等着和亚当的一起‘吃’掉呢。”
说到“早些时候”,吉诃德先生微微地加重了一点语气。巴浦洛夫小姐闻言,身体一颤。
然而,吉诃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巴浦洛夫小姐递来的纸张,放在面前,叠在另一张样式相似的纸上。
而后,他居然掏出了一对银质刀叉,在纸上津津有味的虚做起了切肉排的动作。
他把一块不存在的肉排放进口中,闭上眼慢慢咀嚼着,似乎是在细细的品味。
“嗯……很高的灵感,敏锐的从周遭中读到了很多东西……居然是“半个奥瑞吉”?怪诞之书对他的评价这么高?……不错的胆识,敢于相信自己的灵感,很难相信他居然只觉醒了几天……心理素质也不错,或许有一点冲动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张开眼,继续切下一块,往嘴里送去。
“好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惊呼道,“看来真是个对超凡世界一无所知的愣头青!居然敢在未知的异常前这么做……”
“果然‘死’的很惨……酒神佳酿!”
吉诃德猛地睁开眼,慑人的精光在他眼中闪过,声音第一次因为情绪出现波动。
巴浦洛夫小姐精致小脸上满是复杂。她知道,吉诃德先生对这份特性有着格外的渴望,好像是因为其与他先前服下的特性十分契合。他也曾与自己提到过,哪怕他之后得到了其他的高级特性,也会优先尝试与怪诞之书交换酒神佳酿。
可酒神佳酿居然被这个叫亚当的新人得到了。
只能说命运弄人。
但一切总会留有一线转机,比如……
她很担心吉诃德先生会不会产生别的想法。虽然在她眼中,吉诃德是那种的温柔,成熟,善良,可靠,但,自古财帛动人心,在这样的诱惑面前,谁又能打包票守住自己的本心呢?
这也是为什么在亚当从怪诞之书的影响下醒来后,她第一时间就去向亚当介绍了些超凡界的基本知识:她希望让亚当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而不是某一天不明不白的暴毙。然而
这其实并不符合规定,应该是由“医生”而不是“护士长”向经过了初步治疗的“病人”告知。可她还是做了,连在称呼上都不肯懈怠的她第一次违反了条例。她分不清自己是出于善良还是职责,但她觉得自己就该这样做。
在她内心纠结的时候,吉诃德已经回复了平静,他的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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