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细若毫芒,却根根分明,在微风中仿佛轻轻颤动。
文徵明特有的“细文”笔法在远景处展现得淋漓尽致——用淡墨渍染出的层峦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宛如梦幻之境。
溪桥上拄杖老者的衣纹竟以游丝描绘就,细腻至极,连腰间玉佩的缨穗都清晰可辨,仿佛能随风飘动。
陈德章轻抚卷轴侧边的火漆印,一脸自豪地介绍道:“这是衡山先生七十三岁盛年之作。诸位请看这‘停云馆’收藏印,与《石渠宝笈》着录的钤印方位完全吻合。”
他指向画心右上角朱文方印,在题款“徵明写于玉磬山房”下方,果然有项元汴“天籁阁”骑缝章半枚,印证此画曾为明代收藏大家经手。
“这可是传承有序的珍品啊。”李邦柱忍不住感慨道。
李邦柱掏出放大镜,仔细地观看着墨色:“陈老您看这山石皴法,浓墨中掺入石青层层积染,这般设色手法与故宫所藏《真赏斋图》如出一辙。”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张明远更是击节赞叹:“观此作如见衡山居士本尊挥毫,这般细密而不板滞的笔意,今人再也摹不出半分神韵了。”
陈德章的画,比钱文墨的还要珍贵。
接着,李邦柱也展示了他的画,同样不简单,是郑板桥的竹石。
这幅《墨竹图》甫一露面,便引得满室清芬,仿佛能闻到竹子的清新气息。
六尺宣纸上,三竿墨竹破空而出,主枝以飞白笔法逆锋而上,充满了力量感,竹节处墨色突然沉郁,仿佛能听见春雨敲打竹节的清脆声响。
最具匠心的是竹叶布局——浓墨重叶如惊鸿乍起,充满了灵动之美;淡墨新篁似流云漫卷,轻盈飘逸。
郑板桥独创的“个”字、“介”字叠叶法在此化作万千气象,变化无穷。
“诸位且看这题跋。”李邦柱轻点画心左侧狂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这墨色与竹叶的宿墨痕迹完全一致,证明诗画乃一气呵成。”
钱文墨俯身细察纸张纤维,突然抚掌笑道:“李总您这‘康熙内府造’水印纹暗记藏得妙啊!这十竹斋特制玉版宣,怕是比画作本身还要金贵三分。”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每一幅画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看来大家都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
张明远带来的是倪瓒的《容膝斋图》,虽然不足三尺,但当这幅画展开时,整个空间陡然变得空旷寂寥,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山水之间。
倪瓒标志性的“一河两岸”构图在此臻于化境——前景坡岸上五株古柏以渴笔勾勒,枝干上的蟹爪皴似断还连,充满了古朴的韵味。
中景留白处仿佛有江雾流动,给人以无尽的遐想空间。
远景山峦仅用淡墨披麻皴略作交代,却在观者心中唤起万千气象,仿佛能感受到那山水间的宁静与悠远。
最令人震撼的是十二则历代题跋。
从明代沈周到清代翁方纲,蝇头小楷布满诗塘。
王景行注意到明代诗人吴宽的题识:“其画简而意繁,笔枯而气润,真逸品也!”
不禁感叹:“这些题跋简直构成半部中国书画史,单是文徵明临摹倪瓒笔意的这段跋文,就够开个专题研讨会了。”
众人纷纷凑上前去,仔细观赏这些珍贵的题跋。
没想到元画都出来了,确实是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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