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这酒听上去似乎很是温和淡雅。诗情画意,可却比那都城的烧刀子还要烈。刚到江宁时,苏离就被那障眼的名字唬到了。被骗的一口闷了一碗酒,酒入喉下肚的那一刻,苏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将军,慢用。”

江宁的羊肉一股奶香,一丁点儿的膻味都吃不到。回了都城,这样好的羊肉怕是吃不到了。

苏离就这样,一口羊肉,一口黄酒,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慢慢的吃着。

回去之后,那位会让自己做什么呢?咳,左不过是闲职罢了。

父亲是右相,两朝元老。门徒众多。自己与哥哥,一南一北,还都手握重兵。那位怎能安心?

苏家,功高盖主了。

可是,她不甘啊!她十三岁,便投在哥哥的军中,一路厮杀上来的。多少次差点连命都丢了。她不过是想告诉世人,看,你们眼中瞧不起的女子,也可以手握长枪,保家卫国。

可这一路的生死拼搏,换来的命运还是被人握在手中,随意摆弄。

再不甘又能如何?

又该如何?

“掌柜的,给我备二十坛海棠春,明日辰时,我过来取。”一壶酒喝完,苏离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边出门,边吩咐。

“好嘞,将军放心。”

是夜,万物俱静。

“将军,真的不跟叶林之他们告个别吗?”

“不了。”她讨厌离别的场景。

更不想看一帮大老爷们哭哭唧唧。

“你可有什么物件托我带回京的?”

“将军知道的,姐姐她向来是看不上我的,更别说父亲他们了,我还是不讨嫌了。”沈确神情黯淡。

“你…”苏离张了张嘴,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他们姐弟,父子之间的事情终究是要他们自己解决的。“那早点休息吧。”

沈确走后,房内重归寂静。

苏离熄了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其实,不止沈确,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出生那日,母亲产后出血离世,甚至都没能看一眼自己付出生命才换来的孩子。父亲悲痛欲绝,为她取名苏离,生离死别的离。

父亲事务多,哥哥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无人顾辖她,她自小便是跟着府中的奶娘。所有人都说,苏家的姑娘那真的是千娇万宠,要星星不敢摘月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补偿罢了。

补偿她终日里无父无母!

苏离只觉得胸口堵了口气,烦闷不已。

近乡情怯?可她的乡还远在千里呢!

苏离烦躁的拉起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管他的,今晚先睡上一觉,其他的,就去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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