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面听到他竟然因为这个病死去,一开始就感到有一点点的不可思议,后面就只剩下一点点的惋惜和感叹,世事无常了。其他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周文婷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她自己却摇了摇头,“不,我妈跟我讲的时候,说这件事的根源就是在我,就说我是家里的祸害,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开始不跟那个男的结婚,我爸根本就不会去接那另一个男的,也就根本不会染上这个病,这都是我的错。我想了一想,好像她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一开始我就同意了,他那天根本就不会出去的。”

“你这个说法就很奇怪,本来在这个时候感染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他会死去?你没有想过吗?感染的人那么多,但死去的百分率可一点也不高,只有百分之几而已。为什么你爸感染了这个病就死去?别人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就是因为你爸本身的身体缘故啊,他今天不感染之后,他按照他那闲不住的性子也会出去接触到人感染的概率也是很大啊。你爸的身体为什么对这个病毒反应那么强烈?我估计就是因为他平日里的那些行为导致的,这也关你的事情吗?”沐知雪听到周文婷反省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是个4g网上冲浪选手,觉得按照周文婷她妈的这种说法,她妈估计就是一个pua大师了,专门pua他女儿的。

“你干嘛要对你妈说的话那么相信啊?这些年来你妈照顾你的时候比你照顾你妈的时候要少多了。他这些年除了生孩子,怀孩子,流产,还为你做过什么吗?除了一开始把你从你爸那里要出来,她几乎什么都没有为你做。你继父骂你的时候,他总来过吗?你继父让你出去打工,不在学习的时候,他阻拦过吗?你继父让你把所有的钱都给家里,他阻拦过吗?没有,她就这样听之任之的,把他所有的命令都当圣旨一样压在你身上,然后从你身上榨取价值,你为什么觉得你妈会为你着想呢?她就是想发泄一下而已。”

沐知雪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话了,说的她喉咙沙哑,也说得她心情抑郁。

看到周文婷还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在发呆,偶尔抬起头来空茫茫的,不知道看向哪里两眼,沐知雪没有脾气了,你要为别人争正义,那也要你争正义的那个人认为你是替她着想的才行啊,现在周文婷这个样子,反倒显得沐知雪在无理取闹似的。

“算了,我不管你了,也不管你家里的事,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想清楚就好,如果你真的想也要把这么一个罪名揽在你身上,请随意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写我的作业了,你先回去吧。”沐知雪打开电脑,这是明显的赶客动作了。

周文婷等了几秒,最后安静地合上门离开了。

沐知雪叹出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这个从小一直长大的女孩了,不过周文婷她妈没有她继父那么的过分,应该还是会比之前的日子要好一点的。

至于其他的,她也不理了,按照那个死脑筋死性子,周文婷想得通就好,想不通别人在那里说不听,她也听不进去,还不如顺其自然吧。

……

周文婷她爸的死亡就像是一目黑色电影的开头,只是奠定了那股灰蒙蒙悲哀的基调。

农历二月,村子里面陆陆续续地死去了很多的老头子老太太,村东头那家和蔼可亲,在上小学的时候,每次路过都会夸赞沐知雪一声的那位和蔼老头,村西头那一家和儿媳妇吵得天翻地覆,闹得整个村子人尽皆知的那个恶婆婆,还有沐知雪她爷爷奶奶,都在这个春天的开始慢慢消失。

沐知雪也不记得他到底去过多少个灵堂,上过香了,.她那一段时间思绪混乱,唯一脑子清醒的时候就是在打开电脑修改论文,看到那些熟悉的数据和数据分析方法的时候了,剩下的时间记忆里全是一片灰蒙蒙的哀雾。

沐知雪爷爷奶奶在这个开春的惊蛰前后三天依次去世了。之前周文婷她家办丧事的团队原模原样地来到了沐知雪她家,不过,沐知雪她爷爷奶奶有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她爸在儿子排第二,任务倒是没有那么的重,毕竟人多好办事,加上她爷爷奶奶死去的时间接近,是凑在一起办的丧事,几个儿子女儿分担一下就还好。

她爷爷奶奶一辈子没有出过农村,去到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镇的大街上,是一对死守山村的老头老太太。

爷爷重男轻女,重视几个堂哥,还有他家里的哥哥弟弟胜过她,但是沐知雪靠着自己在学业上的努力赢得了他的另眼相待,平日里也多以这个孙女为荣,过年的时候还说毕业了要让她做一个医生呢。

沐知雪的奶奶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太太,身形娇小,佝偻着腰,他对家里的几个孙辈,几乎都是如出一辙的看待,对于孙子孙女都是一视同仁,算是个仁慈的老太太,除了比较偏爱她那个最小的叔叔所生下来的堂弟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当然,偏爱那个还是沐知礼比较眼热,毕竟他和那个堂弟是同一年出生的,但是老太太平日里只带那个堂弟而几乎没有带过他。

也正因为老太太平日的偏爱行为,沐知雪她妈一直都觉得老太太偏心,每次在饭桌上都说,“家里的地几乎都分给了老大,而老太太又帮着老幺带孩子,老三是自己有了出息,在外面工作赚的多,让老头老太太十分有面子,就只剩下他爸夹在中间,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沐建民总是一言不发的埋头吃菜吃饭,然后又很快的撂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就离开了饭桌。

沐母此时就会停止,但有时也会忿忿,“我这又是为了谁绕脸子给谁看呢?我生老大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帮我带过孩子,还是我自己背着那么重的娃娃下田耕地呢。”

沐知雪每次听完都只能沉默,她对爷爷奶奶没有什么爱,自然也没有什么恨,更确切的感觉就像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的熟悉面孔的陌生人。

祭祀的灵堂白纸飞舞,沐知雪爷爷奶奶不是因病去世,更像是熬不过冬天的低温,所以也没有送去医院,他们的遗体是摆放在灵堂的,等到祭礼完成之后才会送到火葬场去。

他们灰黄色的没有任何血色的脸给沐知雪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她从来没有见过死人,也从来没有离死去的人那么近,就在昨天,老太太还拿着镰刀准备去砍竹子呢,今天她就躺在了冰冷冷的木板上。

沐知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好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又好像有点茫茫然,思绪不自觉的飘散,不知道有没有伤心,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守灵的唢呐一路吹进了她的梦中,她在一片惶惶然中度过了不知道几天,那两张惨白昏黄的脸庞偶尔在她的梦中出现,他们总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在一片凄惶中醒来,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怔怔地擦着自己脸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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