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雾气弥漫。
风起时,沙沙成响。
黑袍人蓦地转身,扭曲的面具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分外诡异,从孔里透出来的那双眸子似是能穿透弥漫的雾气,犀利的盯着某个方向,杀气四溢,煞是渗人。
黑鸦沙哑低沉的鸣叫声在林间回荡,夹杂着黑袍人不甚清明的声音:“交代给你们的事,该去操办了。”
一只黑鸦落在那人肩头,似是低低的说了句什么,顷刻间,双目泛出了幽冷的血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那人摆摆手示意它离开,血光一闪,一群黑鸦便朝林外飞去,林中又响起了一阵沙哑低沉的鸣叫声,伴着树叶竈竈宰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哭,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笑。
弥天的雾终于散了。
一切如梦似幻,转瞬即逝,化为虚无。
“啊——”
殿内女童的惨叫声能将人的五腑六脏都震裂,侍女们手中的瓷器应声落地成渣,顷刻间血色的光从暗夜中扑扑涌而出,女眷们的尖叫声夹杂着木质家具的落地声以及瓷器和玉器的破碎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院落,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月光像是有些胆怯,躲在云层里丝毫不敢露面,黑暗如潮水般笼罩了整个世界。
混乱中,禁军匆匆而来,鸦羽片片飘落。伴着黑鸦凄惨的叫声,幽冷的血光越来越少,可血腥味却越来越浓了。
禁军统帅季融墨苏在废墟中声声呼唤着“四王姬”,自始至终无人应答,四周一片死寂……
已是四更天,曙光慢慢从血腥味弥漫的云层中透出来,风声在耳边沙沙作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个未知的世界。这点微弱的光照着季融墨苏清俊的脸,十七岁少将额上青筋根根暴起,紧蹙着眉头,脸色憔悴,几乎风干了的血痕在光下分外刺眼。
微光中,他微翘的眼睫时不时地颤动,眼中无光,良久,白气在他唇边氲开:“要变天了。”
随着第一缕晨光的到来,黑夜悄然退去,白昼降临。
“父王!”
少女的哭声从凤栖殿内传出,撕心裂肺,刺耳欲裂:“父王,儿臣求求你……救救阿钰好不好……求求你,救救她……”
吼的人撕心裂肺,听的人心痛不已。
中年男子低哑磁性的声音格外无情:“阿珩,这是天灾,为父无能为力。”
不可能!
你不是不可一世的赤帝吗?
又怎么会有无能为力的事?
司空楚珩的脸颊充了血似的,额上细小的汗珠缓缓流下,衬得她的小脸格外狰狞:“不要……父王,儿臣不要你无能为力,儿臣只想要阿钰醒来!长岄神君不是上古神吗?我去求……我去求他……”说着转身便要奔向殿外。
“阿珩!莫要胡闹!”
一夜血腥,宫墙尽染,司空钰尘成了这场血雨腥风中第一个祭品,除了她,宫内死伤的宫女侍卫数都数不过来。横尸百万,血流成河……而司空楚珩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十来岁的少女浑身发抖着,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从血泊中带出来的,也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一晚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司空楚钰静静的躺在自己怀里,不在嬉笑玩闹的时候。她亲眼看着妹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最后甚至连气息都感受不到...她忘了哭,忘了疼,在混乱中抱着司空楚钰巳经凉透的尸体,藏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心中的无力感一丝丝郁结,像是要将整颗心包裹起来,窒息……她始终没能护得住自己最亲近的妹妹,可自己却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更没有可以报仇的能力。
窗外残枝上零零碎碎的飘落几片枯叶,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直到落地成泥……一片两片……好像人世间所有的血脉相连,都有永别的那一日,注定此后,不复相见……
“阿珩,这是天灾,为父……无能为力。”
“不要——”,陆琬猛然从榻上坐起,冷汗淋漓。她大口揣着粗气,久久不能平复。
阿珩到底是谁?
为什么梦中的小女孩名叫阿珩?
可那明明是梦中的自己啊!
她仔细回想着梦中的情形,可无论怎样努力,能记起来的,只有零星半点……
梦中的黑衣人是谁?自己为何会被追杀?那位高高在上的赤帝又是何人?
谜团如迷雾般笼罩着她,却终究无解……
她感到脑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响着——去找妖皇——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妖皇?
他是谁?
窗外天还乌蒙蒙的,四周寂静无声,陆琬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心跳声越发急促。
这一夜,她心神不宁,辗转反侧,直到清晨依旧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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