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的月影透过绢糊的窗户倾泻而下,案台上暖黄色的烛光微微摇曳着。

少女端坐在案前写着信,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盘起,插着一只素色银钗,暖黄的灯光柔和地打在她的脸上,映出少女比灯光更柔和目光。

芸枝刚上过药,正半倚在榻上,探出半个头,问道:“姑娘在给老爷写信吗?”

黎阿沫提笔落下最后一个字,点了点头。

从前她怨父兄不常伴自己身旁,经常见面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写信也极少。前世父兄没在黎阿沫生日赶回来,只命人送了套生辰礼,黎阿沫觉得敷衍,一气之下将生辰礼扔了,还和父兄大吵了一架。

其实黎清忠和黎千源也很无奈,他们镇守玉门关,近年来西域各地也算安分守己,中原与西域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原本在黎阿沫生辰前一个月他们便打算回京,不料动身前夕西域士兵办成商人入关抢劫,才导致他们一时脱不开身。

黎阿沫摇了摇头,暗叹自己过去的不懂事,当真是被娇惯坏了。

“在给阿耶和阿兄写信,关外天气转冷得早,提醒他们添衣裳。”还有阿沫想他们了,希望他们早日归家。

芸枝心中惊喜,自家姑娘多久没有和老爷少爷这样好好说话了?但想到姑娘十七岁生辰父母兄长竟无一人陪在身边,又有些心酸:“老爷和少爷定也想早日回来陪着姑娘的,想必是有事绊住了。”

又想到黎阿沫落水,心中更加酸涩,啪嗒啪嗒便开始掉眼泪:“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护住姑娘,今日的生辰宴才没办成,不然姑娘的生辰定是热热闹闹的。”

黎阿沫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年龄长了,胆子和泪点长不了一点。自己都没哭,她倒是替自己委屈上了。

黎阿沫走过去坐在塌边,无奈地拍了拍芸枝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我一点也不想要热闹的生辰,那些人呀,原本也不在意我,我也不在意他们,有没有他们对我来说都一样。阿耶和阿兄不在,但我知道他们在想着我,还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芸枝愣愣地听着,觉得自家姑娘好像才一会儿不见就突然长大了,从前的戾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大气之感。姑娘从前最喜欢众星捧月,镇国将军府嫡女的生辰从来办得风风光光,来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今天姑娘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也没过成生辰,姑娘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我落水的事也怪不得你,今天是有人故意推我下水的。”黎阿沫打开何氏送来的糕点盒,取出一块桂花糕递到芸枝的嘴边,“芸枝,我今天落水后把今天的事全忘了,你记不记得我落水前身边有哪些人?”

芸枝嘴里嚼着桂花糕,有点奇怪但还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奴婢记得四皇子离姑娘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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