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安良镇。
秋雨,秋风,昏黄的路灯。寒风吹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这里本来不荒凉,但是由于秋风作祟,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末班公交车已经进站,街道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辆出租车。
这个出租车司机是个连胡子已经有些发白了的老头子。
二十年以来,他开车的里程不下二十万公里,已经可以环绕赤道半圈。他每天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上车、开车、下车、回家喝酒睡觉。
他的生命里已经全无乐趣,只有机械地重复这个流程。
今晚一个乘客都没有,他也只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慢慢开车。
或许是他的眼睛花了一下,他的车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没有打伞,浑身湿透。
司机忙踩刹车,车上的摆件因为惯性而东倒西歪,车子也熄了火。
司机问:“去哪儿?”
司机不感到恼火。他不会对自己的潜在顾客发脾气。
那人有些警惕地望望四周才上车。
那人冷冷回答:“我去东海一中。”
司机捡起掉到他脚下的相片——是他和他儿子的合照——拍了拍,放回原位。
车子发动。
司机感到有些无聊,问道:“你在一中读书?”
那人嗯了一声。
司机又问道:“读高三?”
那人又嗯了一声。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人双手抱膝,似乎在发抖,于是司机也不再多问。
安良镇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都聚在这里,司机也是见怪不怪了。
出租车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开出去四五公里远,穿过了很多条无人的街道。
又是无事发生的一天。司机也有些困了,他打算干完这一单就赶紧回家洗洗睡了。
但是很快,就有事发生了。
司机远远地看到,有几个身穿黑衣、戴着面罩的人挡在路中央。
妈的!真是倒霉,又要交过路费!司机在心里暗暗骂道。
司机看看后视镜——那人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咚咚——领头的那个人用钢管敲敲司机的车门。
司机大致数了数——来人有八个,大概是夜行会的人。
“老张,今晚生意不错嘛!”
“生意不错”这四个字像是一记重拳打在司机的心里——这话意味着,那几个人想要收额外的钱。
司机也不跟那些人啰嗦,只是低下身去找钱。
出租车司机哪里有多少大额的现金?司机只能一边擦汗,一边应付催促的匪徒,一边祈祷着车里有足够的钱。
忽然他感觉身后有一阵风卷过,他只当是车窗没关,风吹进来了而已。
他这时还在竭力地搜刮着车里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他听见外面人声嘈杂,似乎有人在大呼小叫,然后是钢管落地的声音,他只当是那些人在互相争吵而已。
他这时还在车座底下翻找他的钱箱。
他实在凑不够钱了。他连平常的过路费都凑不够,更别提额外的钱了。
他只好从车座底下起来,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大爷们,我就只有这一点点了,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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