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元历二百四十七年,余烬编年一十九年。

人类原本璀璨的文明已然化作了废墟中的荒沙锈铁,残酷的环境下,人类几乎失去了所有可再生食物来源,物资全靠末世前的库存。

而如今,已是弹尽粮绝。

从余烬编年创造至今,末世已经进行了整整19年零6个月有余,钟砺尘都记太清它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了。

只能依稀想起,那大概是地球元历228年的一个临近新年结束的夜晚。

他正躺在出租屋房间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眼前雪白的墙面突的变成刺目的朱砂色。

他愣了秒,下意识地扭头朝窗台望去,耀眼的赤红色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掉,伴随着人们惊恐的尖叫,他眼见无数大厦崩塌。

与此同时,他感到心脏突然有种压榨般的疼痛,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大脑仿佛正在被人反复揉捏。

那样痛苦残酷至极,令他刻骨铭心。

他挣扎着蜷缩起身体,泪水与汗水一同流下,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翻滚的像只癫狂的兽。

无数痛呼堵于喉头,他晕了过去,再睁眼就是这无望的废土世界。

陆地不合常理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被分隔成了数百个小块,有的尚且触手可及,有的却已远隔天涯。

可那夜漫天的赤色不光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分裂了陆地,它还摧毁了地表大部分的建筑与信号塔,乃至电、磁等。

这样的大灾下,华夏算做幸运,遍布的军队中有生力量充沛。听从直线指挥,他们率领幸存的老百姓就近建立生存基地。

以一切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品为凭证,登记并进出基地,无法证明的,便被迫成了天灾下的独行者。

这样的形式下,一个个人,一个个基地,都像极了那一块块碎裂开的土地,成为无依之孤岛,无根之浮萍。

而这一切发生时,他二十四岁,初次远游,想在飘泊里求闯荡。

一切就这么截然而止,像个恶劣的玩笑。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见那云帛披肩苍翠山,月落涧间同天色。

再见不到他平凡又温柔的爸爸妈妈,只剩离别时不舍的叮咛出现在他无数个午夜梦回。

19年6个月零3天,7126个日夜,漫长到杳无音信。

而这却仅仅只是开始。

有关进化者的说法开始被散播,据说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神奇能力,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像宝来乡的王婶能产生可供数十户人家使用的风力,超市老板赵老头一天能凝出一桶干净的水,十八栋有个年轻小伙能凭空召出一堵土墙,物资处王奶奶能一天变出约五十斤的木炭。

又或者是拥有一小块空间的,能控制一秒内的时间的,可以种出几棵成活植株的,知道未来半小时后会发生的一件事的…

他听过的所有异能,都处于人类可控范围内,常人亦可触及。

可混乱依旧借此诞生。

明明天灾平均每二个月小场频繁发生着,人命朝存夕亡,但人类却还是难以遏止的内斗。

十九年过去,何止是努力维持这一切秩序的军人们难熬,所有人心都是如此的痛苦与崩溃,整个世界都生病了。

但好在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钟砺尘躺倒在最后一层楼梯的中间,他离不开了,一根生锈的断裂的钢筋被一个面目狰狞的年轻男人用力捅入他的腹部,将他狠狠地留在这。

那是他的学生,从十四岁开始跟着他的孩子…他亲手教他文化,教他科学,教他制造工具,植物理论,水源辨认,带他识人心,带他渡过严寒,暴雨…那是他视为孩子的,视为传承者的人啊。可他下手是那么的干脆利落。

他知道他是为了什么,那一张基地管理部给他的飞船票,人类最后的希望留存处。

可他不知道,其实他是要把票给他的,他已经四十三岁了,经历了十九年黑暗末世的人都不长命,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头,能给人类存活创造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他的学生末世开始时才八岁,如今才二十七岁,续承了他的所有学识,还拥有无限可能,这才是即将流浪于无垠太空中的人类所需要的星火,所以,他是要把票给他的。

可明明昨日向基地负责人面前转渡名额给他的学生时的自豪心情还在,那如今要将人溺毙的痛苦与迷茫是从何而来?他还是看不透人心。但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人命如此,末日如此,地球亦如此。

他忽视已经痛苦到麻木的身体,努力睁着疲惫的眼睛,看向楼梯下完全失序的世界,流浪者计划是完全保密的,因为哪怕如今整个世界估算只剩二千万出头的民众,科技水平和材料、人才极度缺失的末世世界也不能完全带走所有人,千分之二人口,这已经是剩余物资极限的分配下的结果了,而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所有人都要优中挑优,可没人敢明着挑选。

失序的废土世界里,活着的人都在用尽全力的想要继续活下去,谁甘心没有存活下去的资格?

但这个世界撑不下去了。

当然,会有愿意留下来的人,可谁敢试探人性,所以这场挑选是基地负责人们暗中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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