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债多不压身一样,病情重也架不住时间的消磨。到第二次化疗的时候,所有人的紧张情绪就低落下来了。也可能,是负重之后的喘息。
那月正好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增添了很多喜庆的气氛。我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在他身上。潜意识里,是增加感情,万一我走了也留一个好的印象,或是值得回忆的地方。所以几次交流都很流畅,现在想来,也不无他配合的成分。就算配合,也是高情商的体现。
很多年没有和儿子好好说过话了,发现他到底是成熟了,有了男子汉的稳定和谈吐。
在第二次化疗第三周开始,也就是11月25日,突然发生一件事,我就有意识拿出来想让他平平理,找找依靠,可是糟糕的结果,让我几乎万念俱灰。
击倒生命的,不仅是病魔,还可能有自尊。
起因是我和老婆的矛盾。那几日主治尹大夫催得紧,说要赶快从儿子那儿抽血配型,不然要影响移植。我们已经决定去更权威的一附院移植了,而老婆因抹不开情面不好拒绝。事到临头僵持在那里了。我建议询问下一附院的朋友,如果一附院有配型能力,就在一附院做,二附院要拿到上海专业机构做,明摆着实力不行。老婆不愿意,但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就憋在沙发上不吭声了。这种僵持场面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我宁愿让她赢,也不愿受此钻胡同的气,就发飙说按你说得办。而她更加憋住气不吭声了。这种情势下的同意,还不如就在二附院做移植算了,不然不会病死也会气死。
多少年来,我对矛盾的本身的憎恨远远大于矛盾的对错。我对彼此伤害的承受能力几乎为零。每次走到死胡同,我都临近崩溃的边缘,而小卫就是死不吭声,更增加了我的暴怒。或许,她是害怕或处于对我的保护,而我感觉不到,总认为是种抵抗和挑衅。随之,生活中所有讨厌她的细节都被扩大了。挣脱数十年压制就成了我最大和唯一的心愿。
此事硬生生分别让我俩吞下去了。感觉满目苍夷,鲜血淋淋。虽然最后如我所愿,但这种伤害我很难承受。真不如不顶嘴,让她全权去办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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