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诺瓦拉昏迷的第二十天，哥白尼一如既往地去医院看望他。
他的状态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神采奕奕了，胡子也没精力去修理，外观倒是令人感觉老成了不少。
他轻轻握住诺瓦拉有些冰凉的手，沉默地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上帝啊，求您了，快让他眼前的人醒来吧！
哥白尼在心中祈求道。
也不知是不是上帝听到了他信徒的声音，并也对他近日的遭遇感同身受。
下一刻诺瓦拉的手指竟微微地颤动。
哥白尼不敢相信这真的发生了，他攥紧诺瓦拉的手，若是有人在身旁，必能看见他手在小幅度颤抖。
“唔……”诺瓦拉睫毛轻颤，缓缓苏醒过来。
“你醒了！”哥白尼小心翼翼地瞧着他。
诺瓦拉还没缓过神，突然的声音和屋内的光线都对他有些刺激作用。
等他缓过来，迎面看到哥白尼的胡茬，微愣。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憔悴这么多？”
他难得看见哥白尼这样不修边幅的模样，关心地询问道。
“你昏迷了二十天！医生还说你不一定能醒过来，还好你醒了。”
“二十天？！那么久？！！”他那边明明才过了一个多小时。
这下他也清楚是因为什么事了，他轻轻抱住眼前的少年。
“对不起，我醒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你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诺瓦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实话实说倒也可以。
“我回到未来了，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时代。”
“什么？未来？”
“是啊，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看着哥白尼似乎真的是一脸懵，他突然思维好像短路了。
诺瓦拉赶忙直起身，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说，你还记得太阳系排布顺序吗？”
哥白尼下意识地回答道：“地球在中心，然后是月球、水星、金星、太阳、火星、木星和土星。”
听到这个很久前听过的回答，诺瓦拉犹如晴天霹雳。
他，不记得了。
他穿梭空间的蝴蝶效应吗？
难道他每次穿梭回来哥白尼都会失去一些记忆吗？
那岂不是很难更改他的结局吗？
只是他错过了哥白尼眼中一闪而过的波动。
哥白尼看他不说话，疑惑地问道：“是怎么了吗？”
“不，没事。”他哽住自己发散的思维，努力回想他记得的最近要发生的大事。
沃伊切赫！
沃伊切赫老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看向哥白尼，问道：“沃伊切赫老师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殊不知，一提到这哥白尼的面色更差了，感觉能比得过他这个病人。
“诺瓦拉，老师……他去世了。”
“？！！”
这么快！
当时已经接受了一次，现在并未哭泣出声，可到底和他那般熟悉的人，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梗得难受。
“老师他不守信用，说好的要回克拉科夫，怎么如今倒是自己反悔了……”
病房里没人说话，很久很久。
久到医院查房的医生发现病人已经醒了，派人去通知家属，又连连感叹神奇。
卡利玛和来得很快，自从得知沃伊切赫去世后，也是好几天才调整好状态去上课，又要经常照顾着这两个孩子，所以总是有些疲乏。
诺瓦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能感受到状态上的差距，当然，还是没有哥白尼变得明显。
“卡利玛和叔叔。”
“哎，醒了就好，这医院住宿没学校好，既然醒了，要不要回去你自己决定吧。”
“叔叔，我想回学校。”
“好，那最近半个月先在学校修养吧，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就先不用去上课了。”
诺瓦拉乖巧地点头。
接着卡利玛和继续说道：“还有哥白尼，我也给你请了半月的假，我们担心你这样下去迟早身体会撑不住。”
哥白尼知道反驳不得，也乖巧地点头。
卡利玛和看着他俩也略感无奈，这两人明明知识量早就领先于课堂，但还是依旧那样坚持熬更守夜的学习。
这不，出问题了吧。
唉。
半小时后，卡利玛和将他们送回学校，最后还不忘提醒他们不要那样玩命的学习，现在身体为重，见他们答应这才离开。
回到寝室后，煽情的气氛差点又被点燃。
幸好诺瓦拉抢先说话打破这个氛围，他说道：“你这样子有点邋遢。”
说得可认真可认真了。
哥白尼内心突然受到了重创。
他是因为谁啊？
啊？
竟然那人反倒嫌弃他邋遢。
诺瓦拉又补了一句：“有点好笑。”然后轻笑出声。
就像你平时经常玩闹的朋友突然被鸟屎滴在了头上，真的有点忍不住笑。
哥白尼心里像是被插了十几刀。
他照了照墙上那挂着的磨光的金属盘。
忍不住把自己逗笑了，好吧，确实有些邋遢。
赶紧找来刀片将胡子给剃了。
诺瓦拉在旁边建议道：“我们最近要不多去看望一下卡利玛和叔叔吧，之前他总是照顾我们，我们也很少去看他，倒不如趁着这段我们放假的时间。”
哥白尼整理完仪容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又有了之前的模样。
闻言他也点点头。
于是，在之后不到两周的时间里，他们便时常跑去学校的另一头找卡利玛和，或是共同散步，或是畅谈人生，总之三人心中的压力和悲伤都减弱了不少。
从哥白尼年仅二十三岁就亲眼目睹了亲友死亡可以看出，死亡并不会放过哥白尼，即使不能直接将他勾入忘川，也想在精神上消磨他。
才过了一周零三天，卡利玛和也溘然长逝，这令诺瓦拉也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会这么快。
好不容易调上去的气氛又再一次低沉了下来。
而此时的学校也不复之前的生机。
在沃伊切赫离开克拉科夫后，许多有影响力的老师都陆续离去，这次卡利玛和的去世，让学校再次痛失一位良师。
学生们在课堂上也渐渐丧失了那份热情，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而学校修建得再好，少了一二良师那也无法成气候。更别提也有不少学生是慕名而来。
诺瓦拉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说，还有一个多月哥白尼舅舅瓦玆罗德就会提出要他中途休学的事。
不过现在还没有跟他们说起，他们请了假的半个月过去后，也继续了各自的上课日程。
但是由于老师的更换，学习进度和方式都有很大的调整，新来的老师也并没有沃伊切赫教授那般具有亲和力，并且具有新思想，反而充斥着很浓厚的被教会荼毒的思想。
这导致他们经常会忍不住怀念沃伊切赫老师。
直到他们恢复正常两周后，诺瓦拉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瓦玆罗德后来给哥白尼兄弟俩转的学校比原本的克拉科夫更优秀，那如今克拉科夫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师资更替，那为何不早日将这事提上日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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