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流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稍落下一步,抽空低声吩咐掌柜:“把廊里的东西都撤走。”
而后,他大步上前,亲自推开雕花木门。
他看见,阳光穿过冰裂纹窗棂,在岁朝洗得发白的衣襟上织出碎金纹样,她端坐酸枝木圈椅的姿势,竟比京城贵子们挺直的脊背更显方正。
他微怔一瞬,随之落座,询问道:“二位想吃些什么?店里特色很多,光明虾炙、葱醋鸡、驴蹄羹、青鱼索饼——都可尝尝。”
吃了一肚子炸油饼的岁朝看了眼岁星,见她摇头,便道:“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饭。不知公子是否想听听有关茶油的事?”
生意场上环绕的人往往逐利又贪婪,因此,燕长流欣赏这份克制和知足。
他应得简短:“好。请说。”
【遇事则敛言,习惯掌握主动权。】
闻言,岁朝不禁多看他一眼,暗想:说话时左右逢源,谈判时以静制势,果然是——无奸不商。
面对这明晃晃的揭露,燕长流不自然地微咳一声,他找补道:“险些忘了自我介绍,我姓燕,名长流,家中在京城做些生意,这云栖酒楼正是名下产业。我对二位所说的茶油有些兴趣,如果它品质稳定,健康无害,或许有合作的可能。”
话说完后,他又不禁反思,燕家家大业大,权高势重,大小商贾攀附者甚多,倒鲜少有如此将话语权拱手让人的时刻。
“我叫岁朝,这是我的姐姐岁星。”岁朝简单介绍名字后,道,“茶油色清而味醇,泽润而香远,想必公子已有所体会。其性温和,不燥不热,老少咸宜,可调五味,和六腑,使菜肴鲜美异常。”
“听起来确实有独到之处,却不知产量几何?价格几许?”
岁朝直言:“产量不高,价格不低。”
燕长流虽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面上笑容依旧和煦,他不急不缓分析道:“即使茶油品质卓绝,但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讲,或许会面临一些困境。首先,若供不应求,则市难兴,需者不获,便不易扬名广销。其次,产链未稳,若遇波折,恐难继供,失信于市。最后,恐为竞品所乘,以量多价廉而夺市。”
【在现有条件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以燕长流为渠道商,聚焦高端市场,推行饥饿营销。其一,凸显茶油之珍异,使众皆仰之,以为上品之范,引贵胄豪富之流重购而不惜金,以显其尊荣与殊位。其二,营造紧俏之势,争相抢购,人求之不得,则心愈切。由此可谋利扬名,茶油价高量少的劣势,可转换成以稀为贵的卖点。】
听他说的同时,岁星也在心中思量,这使得燕长流的话因为干扰而多有停顿,二人又几乎同时止住话头。
岁朝两只耳朵听两个人说话,感知混乱许久,面对一时突兀的安静,倒有些不习惯。
“首先,我想走高端——”岁朝话至此处,意识到思绪已经完全被岁星的话带走,连忙将先前那些纷繁暂且抛于脑后,含糊地略过了似乎已被说明的前两点,继续道,“野生油茶树常生于温暖湿润之地,尤喜山峦起伏、丘陵纵横之所,又多择酸性红壤或黄壤为壤,分布集中于桂郡。另外,我制作的茶油,能在最大程度上除杂存纯。从原料和工艺来讲,几乎没有竞品。所以,公子该明白,这是世间独一份的生意,从不怕价码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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