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主街道上的二娘酒楼里,秦九离换了一袭干净的黑袍,屁股边的条凳上,还靠着一把从牢狱处夺回来的玄色佩剑。
肩头血肉灼热如烈焰炙烤,但他却毫不在意,依旧抿着土烧,吃着碟子里的盐水花生。
他的对面,还摆放着一个尚未开封的小酒坛和一个大酒碗,像是为什么人准备的。
秦九离看着街上频繁往来的官兵叹了一口气,还好包袱里头的假面皮没被他们收了去,否则怕是连吃口东西的喘息机会都没有。
早在清晨时分,趁着雾气他特地去城中告示栏上看过,那里并没有出现他的通缉,就是说,那些个大官还没有将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那儿。
他心绪交杂之时,不知不觉间眼前碟子早就空空如也,待他再回过神后,便招手喊道:“小二,再来盘茴香豆和花生……”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在半空被截住,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貌的男人轻声唤道:“九儿。”
座中黑袍抬头望去,那人摘下斗笠放在桌上,露出一张黝黑粗糙的面孔,他极其自然地坐在对面位置上,还顺便说了句:“再来一斤酱牛肉。”
“好嘞,客官稍等。”
男人掸了掸衣角尘土,问道:“本来听说你和刘将军几人都因为造反入狱了,假消息?”
秦九离猜到了男人想法,摇头沉重道:“你知道我们的性子,是绝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昨日我就是听说这些事情才越狱出来,出来的时候还见到了一个老朋友,他说我们原本是明日问斩,可是……我舅舅在狱里被张玄忠给……折磨死了,所以他们故意引诱让我出来,想让我背这个罪名。”
男人举起酒碗的动作一滞,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石头愣在原处,半晌,他才抱有侥幸地道:“死了?真的?”
秦九离仰头饮尽碗里剩下的酒水,眼里只剩下些许不明的浑浊,他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咽了口唾沫,语气顿了顿,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慨叹,“说死就死了,这也…唉……节哀吧。”
相对沉默一会儿后,店小二也将几碟小菜上了,嘱咐一声慢用。
“那些人,是来抓你的吧?”男人用筷子指了指门外官兵。
秦九离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也不全是,我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大牢里的那些犯人一并放了。”
男人默默点头,面色有些纠结道“是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但是城里百姓……”
秦九离猛然抬头,他当时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此时也生出几分悔意来,神色黯然道:“是我冲动了。”
“事已至此,你再回头去说,也没什么用处。”男人夹了一片牛肉送进嘴里,大口咀嚼了几下,避开了已经过去的几件坏事,转而问道:“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是四处奔走躲避追兵,还是回到老家,先休养一段时日?”
唯独不提继续在城中潜藏,伺机而动这个选择。
“以我现在的状况,去劫明天的法场是不可能的了。”秦九离明白男人的用意,但不愿听从,他飘忽的眼神忽然坚定,“但是如果躲在暗处,杀一个文弱书生和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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