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格手里拿着一块4米长的长方形白纱,这纱薄极了,在他手上叠了两层还能看见他手指的轮廓。温格见泽费罗斯在看他的手,说:“这是你二嫂结婚时戴的头纱 家里的东西都烧的差不多了,只有这个是完整的。”
泽费罗斯隐约有些印象,但又觉得开口没什么意思,他今天是来杀人的。
“他们还好吗?”温格又问。
“你问谁,我一个个告诉你。”泽费罗斯抬头看他。
“大姐她怎么样?”
“她走了。”
“阿莫斯先生没劝劝她?”
“他死了。”
“那岳冉……”
“出国了。”
“还有ASA。”
“失踪了。”
温格叹了口气,他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那这么说,我们这个家,散的散,死的死了,人都没了……”他站起来,把头纱一头挽到肩头和胳膊上,其余的随便散在地上。泽费罗斯跟在他来到卡佩先生常坐的那个椅子前,却见温格只是坐在椅子脚下的那层台阶上。
“我以为沈铎会跟着你来的,就像我当初以为小欢会一直跟着我一样。”
泽费罗斯在另一边坐下,比起温格的疲惫,他倒显得神采奕奕,可能和他一口气吃了许多药有关系,他需要那些药来维持他的精神。
“以前我们也总在这里坐着。”泽费罗斯把一只手扶在椅子上,“温格,坐在这上面的感觉好吗?”
温格对他莞尔,回答:“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我可真坐了。”
“有什么好稀罕的……”
温格拉着泽费罗斯的手让他坐下,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一眼望到大门。
“你感觉舒服吗?”温格问。
“没什么不一样的。”泽费罗斯站起来。
“垫子还是旧的。”
“高度也不合适。”
温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太过用力,几乎要向后倒过去,泽费罗斯跟在他一起笑,两个人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带了泪花。
泽费罗斯紧盯着温格的眼睛,问的有些咄咄逼人。
“傅吟客的事情是你主使的吗?”
“是我。”
“金非沙也是你带进来的?”
“是我。”
“是你绑的Clair?”
“是我。”
“关铭关非兄弟也是你?”
“是我。”
“董聆跃……”
“没错,是我,都是我做的,我是个十足的魔鬼,就该下地狱!”温格站起来,眼眶的红色已经染到了眼皮和两颊上,“人真是贱啊……一个睡着的人,只有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刚刚睡了一觉……哈哈……”
“萧泽。”
你手里的牌明明比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什么满盘皆输只有我?
“我恨你……”
泽费罗斯被温格突然袭来的一脚踹倒在地上翻滚一圈,只见他单手撑在地上,右膝跪在地上保持平衡,从怀里掉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
“啊,你看,我们真是兄弟,连想法都一样。”温格弯起了嘴角,他生了一对非常漂亮的眼睛,平时不笑的时候眼睛就像是在微笑,现在真的笑出声了,那双眼睛却像是在哭。他深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压抑身体里蓬勃的悲哀一样,也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把来扔在地上。
“不然我们两个比试比试,谁输了,就把对方的刀子插在身上。”
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在一处山谷里响起,龙纳绛亚穿了一身阿拉伯风格的白色长袍,头发和脸上还围了白色的头纱,墨镜遮住她的眼睛,以至于直升飞机上的人只能看见她在挥手。
龙纳绛亚刚刚陪百里寅和马图塔送完卡佩先生的骨灰,她也不论遗言的真假,只是按照和百里寅约定好的方式在冬银海边为他送行。地球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大海,以后卡佩先生想去哪里都可以,他是真正的自由了。龙纳绛亚也知道人一有钱就会有点奇奇怪怪的爱好,挥霍财富的方法也稀奇古怪,只是她也没想到卡佩会在这种地方建一个小屋,这要是刮一刮台风,海平面稍稍涨一涨,或者哪天被查住发现了,他不就白费公分了吗?更何况也从未见他自己住过,真是浪费,那些钱能再买多少直升飞机啊。
百里寅看着山顶上的白色身影越来越远,干脆不再看龙纳绛亚,直升飞机的噪音很大,扰的她更是心烦。一旁的马图塔看出了她的心事,却也只是扭头看着下面的山山海海,说完全对这里没有留恋,那绝对是假的。
大概听了半个小时螺旋桨发动机的轰鸣声后,百里寅突然大声说:“这里就是公海了。”
马图塔点点头,她的手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信号了,外面一片漆黑,可她还是兴致盎然地看个不停。
“我们飞到新加坡,然后坐客轮到墨尔本待一段时间,之后去美洲,从圣保罗一路到纽约,如果不出意外,事情顺利,我们半年后就可以到马德里继续生活了,到时候一切就能恢复正常,我会在这段时间处理好所有我们的事情,还需要半年……”
“只是半年而已,姐姐,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马图塔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宽广,“只是有些可惜,我们没有亲眼看到那那个人的结果。”
马图塔直接说出了百里寅所担忧的事情,她习惯了亲力亲为,就是不信任别人会把事情办的圆满。
“不过有龙纳绛亚小姐在,也不用太担心。”马图塔又说,“姐姐,现在他们不在了,也没有人再管我。我就直接问了,你觉得泽费罗斯和温格,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两个傻瓜。”
“傻瓜?傻瓜怎么可能会干出那么多麻烦事来?”
“就是因为傻,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收拾,直到有一天再也瞒不住了,纸里再也藏不住火了,他们就只能拼了命地收拾。哪怕结局注定,也要挣得鱼死网破,他们就是这种傻瓜。”
“那如果他们不争呢?”
百里寅因为这个问题回过头来正视马图塔。“如果他们不争,你和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我们也根本拿不到一分钱,更别提像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啊……姐姐你现在是继承人?天哪,我怎么刚刚才知道!”
泽费罗斯和温格都死了,自然就只剩下百里寅了,至于ASA,他本来就不参与这个游戏。
“所以,刚刚我们在海边看到的那栋房子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们以后会拥有更多。”
卡佩先生修改了遗嘱,即使他知道那天害他身受重伤的幕后推手就是他这位“乖巧懂事”的女儿,他最后还是在病床上修改了遗嘱。
这算是爱吗?她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怨恨。或许说这种感情本来就夹在这两者之间,甚至还混合着什么别的东西,她想要的只是平等的权利而已……可惜百里寅已经过了思考这种事情的年纪了,比起被一个死人纠缠,她更想要珍惜眼前爱她的人。
但她也承认,这是这辈子,他对她做过的最大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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