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臂膀上传来的力量,这中年人神情愈发激动,作势便打算起身告退,以免耽误了年轻人的兴致。

毕竟他在刚刚踏进书房的刹那,便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臊味,其余光也是瞥见了躲在屏风后的两名成熟风韵的妇人。

他依稀记得,这两名妇人在族中好似是与他同辈,昔日曾在某次祭祀仪式上见过。

不过就在中年人即将离开书房的时候,却是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而在年轻人的注视下低声禀报道:"少爷,您的地位虽是不可动摇,但小人只怕朝廷那边派人来传旨的时候,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继而影响您的大事.."

"毕竟这几年,咱们曲阜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

"小人想着,是不是拿些钱粮,做做样子?"

说完,这中年人便是一脸敬畏的盯着面前已是缓缓隐去脸上笑容的年轻人,等待着他的决断。

毕竟,这名瞧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便是在前些年被衍圣公孔尚贤收为"嗣子"的孔胤植。

而现如今,京师那边已是传回了消息,病入膏肓多时的孔尚贤终是因药石难医,于京师病逝。

紫禁城的小皇帝已是传旨礼部,命人准备其后事。

按照规矩,孔胤植作为孔尚贤的"嗣子",很快便要奉诏进京,主持孔尚贤的丧礼,并在服丧期满之后,正式袭爵,成为新一任的"衍圣公"。

"昏聩!"

就在中年人想入非非的时候,孔胤植不满的咆哮声便在书房中炸响,引得中年人心中为之咯噔一声。

"这每年路过曲阜的流民不知凡几,难道都要本公子慷慨解囊?"提及此事,孔胤植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一抹恨铁不成钢之色。

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百姓本就是"望风而动",倘若他们衍圣公府设厂施粥,必定会源源不断的吸纳来自于山东各地的流民们。

届时,他要花多少银子?!

听得此话,中年人下意识的便打算争辩两句,毕竟这曲阜县不同别处,千百年的传承下来,在此居住的百姓们有七成以上都是姓孔,其余人也是与孔府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

如若严格追究起来,大家伙都是一个老祖宗。

更何况,近些年曲阜县之所以流民百姓滋生,还不是因为"衍圣公府"巧立名目所致吗?

不过望着孔胤植那张愤怒的面庞,他终是没有将这些话宣之于口,而是惺惺的点了点头:"少爷说的对,是小人愚钝了。"

"族叔,"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论刚刚有些过激,亦或者不想在自己承袭爵位的当口上节外生枝,孔胤植转而沉吟道:"给官府那边通禀一声,让他们将官道看紧点。"

"若是有流民百姓路过我曲阜,一并将其赶至别处。"

"至于我曲阜的灾民嘛,本公子便发发善心,届时拿出些钱粮,设厂施粥就是了.."

言罢,这孔胤植的脸上便是露出了一抹肉痛之色,好似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一般。

尽管这整个曲阜县九成以上的土地,都已然沦为他们衍圣公府的私产;尽管挂靠在衍圣公府名下的土地和商铺,均是不需要向朝廷缴纳一文钱的赋税;尽管堆砌在后院库房中的铜钱已然生锈,陈年粟米甚至生了虫子...

"公子英明。"

事已至此,中年人自是不敢再有过多的言语,简单的恭维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去,以免耽误了孔胤植的大事。

果不其然,还未等他离开庭院,便听得身后书房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娇喘声。

而此时,衍圣公府的门楣上,已是开始悬挂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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