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仲央轻笑一声,摇摇头,“受命运垂青天生就是半神的孪生花,如今终于成为真神了?”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投放我的‘发言人’,我要和这个孩子聊聊。”
……
索兰娅沿着河流逆流而上,她走了很久,一双裸足踩着河岸边的大块卵石,麻木前行。
她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天上的太阳投射下的阴影恒定不变,河水依旧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涟漪,只有那偶尔撞上她脚丫翻滚流动的流水溅起阵阵水花,激起一圈圈波纹。
不着寸缕,不知饥渴,没有疲惫,就好像血肉之躯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终于,索兰娅抵达了终点。她企图溯流而上,但最终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颗树下。
而这次,树下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像是穿着象牙白与漆黑的两套盔甲,白色的头盔、肩甲、胸甲、臂铠、手甲和腿甲,其余的关节连接处大片区域被黑色占据,白覆于黑上,兼具金属的光泽和皮革的质感。
那顶白胄的形状像是太阳的日冕,呈对称状,高贵,精雅,雍容,带着哲学的神思与艺术的优美,行在大地上宛如君王之冠冕。
索兰娅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神话传说中吃下禁果的人类,片缕不着的她在面对这人时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畏惧和尊敬,而是羞耻的试图逃避。
“不要怕,孩子。”
那“人”的声音出现在索兰娅的脑海中,宽厚温柔,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索兰娅·拉萨姆博,你已经死了。”
来自心灵间的声音注入她的精神。索兰娅当然清楚自己已经死亡,她可是在被枭首后依靠血灵的强悍生命力还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意识清醒,但她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我……”她喃喃道,“我这是在哪儿?您,又是谁?”
“别那么紧张,孩子,你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那身着甲胄的人的心灵之声带着令人安宁平静的魔力,他温柔的伸出手按上了索兰娅的肩头,微微颔首。
即使无法看到他的脸,但冥冥中索兰娅似乎能感知到,他在对自己笑。
“先坐下吧,孩子,”这人的心语柔和地安抚道,“你走了很久,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索兰娅按照接受过的礼仪教育缓缓坐下,她双腿紧闭,一张嫩白的脸蛋带有复杂的情感——好奇,疑惑,不安,期待……她的一切情思与记忆皆一五一十地落入仲央的洞察下,无可逃避,无所遁藏。
仲央操纵着那具外装自己昔日穿戴过的旧动力甲的机械身体,用灵能向索兰娅·拉萨姆博的心灵传递信息:
“孩子,这里是我的国度,而我,是这里的主人。”
索兰娅惊喜且不安道:“那您是‘神’吗?这里……是不是天堂?”
她期待地昂起头,两只粉拳紧紧垂在小腹,那含着水光的明眸可爱而不含一丝恶念。这副模样,令仲央幻视到了昔日的拉萨姆博,那人曾经也如此这般地望着自己,希冀自己能满足她的小小愿望。
当然,拉萨姆博是装可爱博同情,而这个孩子是真的没有虚假和恶念。
“呼呼呼~”,智能AI向索兰娅的心智中灌输令她安心的不含恶意的笑意,安抚她,取信她,“我认识拉萨姆博,她和你一样。按照你体内血脉和灵魂的传承,她是你的先祖,而我是她曾经的密友。”
仲央没有说谎。
“只是可惜,这里并非天堂,只是我为你构建的一方世界。”
“啊!您真的认识祖神吗?”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上天堂令索兰娅稍稍有些失落,但得知眼前的“人”是自己血脉根源的友人,这个血灵依旧很是惊喜。
“当然,”机器人安稳地跪坐在索兰娅身边,缓缓颔首,“只是可惜,我和她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啊~啊,这样啊。”索兰娅稍稍有些失落。她垂下小脑袋,嘟着嘴道:“那祂能听到我的祈祷吗?”
“孩子,我只能告诉你——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在这片小宇宙中,在人造太阳的光和热里,二“人”如长辈和晚辈一样共坐一颗苹果树下,绿叶青草,蓝天白云,此刻天地间一片静谧祥和的宁静,仿佛时间也在此停滞。
“啊,对了对了,”索兰娅突然想起什么,连忙着急忙慌道,“神明大人,我的朋友可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可儿是陪索兰娅一同长大的女仆,这个出生小贵族家庭的次女对和自己一样境遇的皇女同病相怜,十几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侍奉着索兰娅,从未离弃背叛,忠于职守,陪伴保护不受宠爱的主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庇护所中,仲央头盔下的嘴角含笑,他一直在等索兰娅主动开口。
“她死了。”仲央的话语透过机器人之口得到了转达。
“我知道的,神明大人。”索兰娅坐立难安道。“我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她死了。”
“这……那……为什么我还活着?”
“因为你是拉萨姆博的后裔。”
“您可以救救她吗?”索兰娅焦急地挺直了上半身,一行贝齿轻啮粉唇,血红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身边的机器人。
“呵~”
不咸不淡地轻笑,那具穿着动力甲的机器人缓缓站起,索兰娅见状立即也跟着起身,仰视着那张象牙白的白胄,真切地为友人、伙伴和家人而忧切。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蕴含理性情感的信息被灌输入索兰娅的心智。“假使你不是拉萨姆博,我也不会救你;但假使你不是拉萨姆博,你的人生也不会如此悲惨。”
“孩子——,这世上的奇迹和魔法都有其代价。”
“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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