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烛思索着，他望向了渔夫最后褪下的蓑衣，上面的水珠还在缓缓流动。脑浆与血却渐渐退散，蒸腾。
最后化作了一团黑色的溶液，模样熟悉，他刚见过。
死去的渔夫自然不会再如文中一样迷路，这条小溪也不再是他的迷宫。
看来这就是《桃花源记》中第一句内容的解法。
黑影翻涌着细浪，似乎在抱怨着渔夫的无能，可很快就在陈烛的注视下噤了声。
细浪声里突然再次传来了黑影那童稚的念诵，与他进来时听见的念诵声一模一样。
这让刚结束战斗的陈烛又提起了精神。
侧耳聆听，童稚的念诵与刚才的《桃花源记》内容重新接上了。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雾气渐渐散去，船头再次传来了叮铃的铃声轻响，仿佛一首奏响的挽歌。
任意漂流的小船最终行出了大雾，迎面的是一片树林，船也渐渐地靠了岸。
陈烛发现原本文中的桃花林还在，只是那晕染着赤红的鲜艳不再是盛开的桃花。
而是人头。
陈烛透过夕阳看见它们高悬于桃花树上，面目模糊，血肉滴落。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让之相互碰撞，骨与骨之间敲击轻响，血肉化作了一场细雨落下，覆盖着整个桃林。
宛若盛放的桃花被风吹散。
他看了眼身后，来时的水路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被大雾笼罩，遗落在上面的那渔夫尸骨也已经不见了踪迹。
现在看来折返是不太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蹚出一条路来。
他思考了一会，跳下船。同时抖落了蓑衣上凝结的黑色水珠，但上面的臭味却始终不绝。
陈烛抓紧了手中的长刀，林中人头铸就的赤红呈现别样的病态美，让人看上去浑身不自在。
远处的残阳洒下，时间始终停在黄昏时分。
他抬头看了眼在叶隙间隐隐约约透出的阳光，定准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他在野外求生的视频里看到过，在这样密集的树林里往往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辨认方向，而太阳就是最好的标志物。
东升西落。
可不知走了多久，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平时练过的双腿都有些发酸了，残阳依旧在他身前映照着悬挂的人头。
这样不对。
陈烛清楚自己的步速，即便是他放慢步子走也最少已经有了一个小时，几公里也是有的了。
可是这时间却好像始终没有流逝，林子也没有所谓的尽头。
“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否则只会是平白耗费自己的体力。”
他站定了脚步，盘腿径直在原地坐下。风中携带着桃花林的土腥味和那人头的血腥味侵入他的鼻腔。
心中默数了大约十分钟，他缓缓地站起了身。
天边残阳依旧绯烈，就像是一只眼睛正在凝视着这片殷红土地。
果然有问题。
他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脚边的青草，上面是洗不去的血迹，但是携着殷红的血水长势喜人。
“芳草鲜美”倒是真的。
他意识到问题的刹那，突然感觉到自己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陈烛猛地抬起了头。只见他身旁的桃树愈发低垂了下来，似一位老者正在垂腰好奇地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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