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后位的一国之母是“狂花”,这足以震动天下的秘闻若是因她的保守不慎而张扬出去,不但她的命运堪忧,势必还会祸及她的儿子、丈夫,甚至她当做眼睛珠子守护的少年天子,她视作终身所依的母亲、祖母,连带着整个刘姓宗室都要受辱蒙羞。

“纵是万死也难弥罪过…千万不要让人打开那匣子…”她在心里做着忏悔,也不停的呼天叫地的做着祷告。

刘嫦在府门前下车,便小跑着奔去早上用餐的安宜堂。但远远见了曹时捧着那条再熟眼不过的帕子,心便就往下一沉。

“一根倭瓜蔓…俗言为狂花”曹时一边念着,还一边自语:“这上头的狂花说的是谁呢?”

“是我。”刘嫦一大步跨进屋里,劈手把那绢帕抢过来,塞进袖子里。

曹时却好像丝毫瞧不出她的愠恼,只一味的喋喋不休:“你怎么能是狂花呢?狂花说的是天生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你生了襄儿啊,你怎么能是呢?”

“闭嘴!”刘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胡嚷嚷小心你的舌头!”

曹时骇得“哦哦”了两声,便用手捂了嘴巴,避去一边再不敢出声。

“叫曹平来。”刘嫦向门外喊了一声,走去曹时身边,指着案上的朱漆匣子问:“这匣子是你打开的?”

曹时“嗯嗯”着点头。

刘嫦又问:“那绢帕你给别人看过没有?”

“没,没有。”曹时抬起眯成细缝的眼珠看着她,嘴里低声嘟哝着:“你好好的怎么会成狂花呢…我昨天还向韩安国去讨了助孕的合和散呢,准备着下一回与你同寝时用,这回算用不上了,再也用不着了…”

曹时说着说着,竟就转成了一副哭腔:“我虽说是个嫡脉单传,好歹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将来咱们襄儿该有多孤多单啊。”

刘嫦听了他前头那几句话,本起了些怜意,听他跟着说什么“嫡脉庶出”,心头便燃起妒火,伸手扯住他的衣襟,便往外推:“你这么想生,由你讨妾纳小生去!”

老管家曹平闻听刘嫦叫他,匆匆从西院账房走过来,正看到刘嫦推搡曹时,眉毛却就立了起来。

他的祖父与曹时的曾祖第一代平阳侯曹参是叔伯兄弟,从辈分上论,曹时的尊他一声“堂叔”。因这个缘故,他在侯府中的地位比其他的家监管事都高一等。曹时对他也十分恩宠亲厚,不仅把内宅的人事连同侯府名下的所有庄园田产的管理权都给了他,家族中每遇着婚丧嫁娶,也均叫他商议参和。

曹平对这个堂侄兼家主的感激可想而知,当下见了曹时被刘嫦又推又搡像个面团似的揉搓着,心里免不得就起了义愤。但愤归愤,却也不敢上前掺搅,黑着脸将门口廊下立着的几个窃窃发笑的小女使赶开,转身要走时,却听刘嫦唤他。

“走什么,有正事叫你去办呢。”

刘嫦平素跟曹时置气,对其数落呵斥也并不十分有意的避着底下的人,但这曹平到底勉强算是个长辈,叫他见了,便自觉着有些羞臊。又见曹时是推不还手骂不还口,心里的火也就消了八九分,指着他身上被揉皱的袍子,嗔道:“还不快把衣裳换了去。”

曹时“嗯嗯”着,一手擦着汗,一手弄着衣襟,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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