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楼从未见过如此瘆人的天空。

乌云逐渐遮住了太阳,明明刚过午后,天色已像过了傍晚,且在持续变暗。云层翻滚着变厚,吞噬着光线,让阿楼感到有点莫名的担忧。

身为长临镇富商陈家的下人,阿楼主要负责帮主人家做些洗衣物换被单的杂活。平日里老实却又心思灵通,很少出现纰漏。

早在乌云将聚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晾晒的主人家衣服收到了屋内。

此时他站在后院晾衣服的竹竿旁,好奇的看着这阴沉的天空。自幼便在陈家做活的他,觉得这天变的有些异常。

咚咚咚,后院响起敲门声。

阿楼快走几步心想估计是家里的其他长工。轻车熟路的把后院门打开,却见到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

男人长发随意的由肩而下,脸庞棱角分明,眉头锋利,挺拔的鼻梁更添几分英俊,却有些一双充满着戏谑玩味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正盯着阿楼明亮的双眼,惊叹其眼睛的漂亮。

“你好!”

男人打招呼,还伸头向院子里望了望。

“这天儿不太对劲,感觉要下雨了,请问可不可以让我进来躲一躲,这看起来可不是一场小雨哦!”

他好像在尽力让自己的表情变的诚挚一些,而这恰恰让阿楼不由的提高警惕。

“先生从哪里来的?”

男人看着阿楼的手臂依旧扣紧了门板,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小兄弟,我从山里过来的,公家派我去蜀地办些差事,一路风餐露宿路过此处,不想天色不好,就想找个遮蔽的地方。”

阿楼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此人身上的白色长衫没有一丝褶皱,甚至连白色长靴都没有一丝灰尘,哪里有“风餐露宿”的痕迹。

“先生,雨还未下,你朝东边走,不出二里就有客栈。管家也不让我们这些下人带人进家里的。”

说完阿楼抱歉一笑,就把门关了起来。

男人一愣,看着紧闭的木门挠了挠头。

“我说谎话这么拙劣的吗?这小子还真有点不好骗,我可是来给你送造化的呀!”

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铜钱,嘴里念叨着在山里待久了都忘了人情世故了什么的,随即向院子里喊话。

“小兄弟,你就收留我一下吧,我这有些钱可以做报酬!”

“先生还是去找客栈吧!再不去雨就要下下来了!”

阿楼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男人悻悻的把头锁了回来,似乎是觉得有点丢人,准备离开。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阿楼的眼睛看向男人手上的铜钱。

男人立即伸出手好像在展示一样,五指缓缓打开,只见一枚暗金色的铜钱躺在其手心。

古朴的纹路遍布其身,向上的一面有着“徽府云鉴”四字四方排列。

男人尴尬的发现阿楼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

“先生,您莫非是觉得我没花过钱?铜钱是什么样子的我不认识?还有,您说您是从山里过来的,却又不肯说什么山。您若不是歹人,怎的说话如此没根没脚?”

阿楼一字一句的认真说到。然后再次把门关了起来,只是这次的力道更重了些。

男人讨了个没趣,心想这哪里是那些凡俗金银可以比的。他把那枚铜钱收入衣袖,转身离开了。

确认男人已走后,阿楼把院子里的东西归置归置,防止一会儿雨太大了把家什淋坏。

“无聊的时候听听风声”,这是老管家还在时见阿楼发呆时说的话。

就是这位心地善良的老人在阿楼年幼时将他抱回陈家,日复一日悉心养大。在阿楼十四岁时溘然长逝。

阿楼已经十六岁了,老管家教他认过字,却是没读过私塾。

十六年是个多长的时间呢,阿楼认为是很久的一段人生。他曾想自己成人后还是会在陈家继续当下人,也许很多年后,大概四五十岁这样,陈家会看他做事稳重,让他当上管家,可那似乎又有些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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