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客人，王金莲的姨妈，说是王金莲病了，指责母亲媳妇病了也不管，当婆婆娃子也不哄，人家别家哪个不是婆婆哄孙子？
我当时就蹦到前面想跟她吵，母亲拦住我说：亲家来了，您先坐会，我去烧饭。
照例是母亲掌灶，我着火。但我心里却憋着一股火，没处发就把烧火棍弄得咚咚响。
母亲知道我闹气，就解释说，你嫂子小产了。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小产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段时间母亲每次劳动回来不管多累，都要专门为王金莲做一份饭菜端到她房间去。家里穷，攒两个鸡蛋都是来客了才吃，更别说鸡鸭鱼肉了；而母亲给王金莲做的饭菜里每顿都有鸡蛋，有时候还会杀一只正下蛋的老母鸡。我当时总怪母亲偏心，后来才知道小产就是打胎，王金莲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又想要儿子，就没有避孕，一年要打几胎，老大三岁时才如愿以偿得了个儿子。
晚饭烧好后母亲叫我去喊她们吃饭，我当时好奇，想知道她会和她姨妈说什么，估计又在编排我妈妈的坏话，就偷偷走到她门口，贴着耳朵听，听见她姨妈说：你叫李三分家啊，分出来单独过，他们一家几个娃读书，你们这不是在给他们打工吗？这对你们不公平啊！你们现在也要为你们的小家庭着想啊！
王金莲没吭声，她姨妈又说：要是你不敢说，赶明儿我跟他们说，你们这劳动的钱都交给他们了，他们都拿去供娃子读书了，你们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咋行呢？哪有买个手纸都还要找老公公要钱的理？
我正待继续听下去，母亲的粗喉咙大喇叭就响起来了：小香，怎么还没来啊！
我读初三下学期李三他们就另起炉灶了。
王金莲劳动的积极性一下子高涨起来，虽然力气仍然很小，仍改不了摸慢的习惯，但起得比以前早了，起床后她仍然要泡一盆子衣服，但不再像以前一样洗一上午，她会先把衣服泡起来，然后到菜园子里去挖会儿田，种会儿菜，抽空再洗衣服。
难怪农村要分田到户的，吃大锅饭谁不混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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