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庭风最终没能劝动白念笙放手,反而听了一耳朵的山北风俗,满腹心事地去回段千馥。
白念笙铁了心要粘着段千馥不放,他不仅没劝动,还差点被他说得又对她动了心思。
他去寻段千馥时,她正坐在廊下,同纪青箬对弈,顺带打探朱和玉的消息。
“没想到,段姑娘的棋艺,竟如此高超。”纪青箬惊叹。
那是,下棋这种风雅又适合调情的活动,她怎能不精通?
她的棋风,一向拖拉,力求让棋局僵持着,拖上一天。
下完棋,小郎君的小手也被她摸了个遍。
纪青箬见她下得磨磨蹭蹭,还以为她有求于他。
要说这位段姑娘,最关心的,可能就是端宁公主了。
一想到公主,他的眉宇间便带上轻愁。
端宁公主,最近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他要不是还兼着詹事府的差事,被太子派到京郊,看住白神医,恐怕也要被迫下场吵架。
“纪大人,为何发愁?”
段千馥落下一子,指尖有意无意地磨蹭纪青箬的手背。
“有何愁事,不妨直言,在下愿赴汤蹈火,为纪大人分忧。”
刚好走到院门处的易庭风:……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这家伙的赴汤蹈火,到底是多不值钱!
纪青箬自棋局抬首。
“本官,确有求于段姑娘。”
“近来朝中,关于端宁公主名节的议论,一直未曾平息。有朝臣主张赐死公主,还有主张将公主废黜为庶人,逐出宗室的。”
“岂有此理!怎么就没人提及,和玉斩下蛮将头颅,退敌有功,当有封赏?”
“这事儿更不能提,锦衣卫已经被陆家封口了。”纪青箬苦着脸,“要是提了,公主不仅得不到封赏,还会彻底没了活路。”
进过北蛮军营,在卫道士们眼里,性质比接触过人贩子恶劣多了。
“我不明白,照你的说法,从一开始,和玉被送到北边,就注定没有活路。”
段千馥重重下一子,把棋盘给震得抖了抖。
“你们怎么不直接杀了她算了?”
“他们最终,确实就是不想让公主活命。”
“和玉到底做了什么,被你们如此针对?”
“公主之困,不在公主本身,而在太子。”
纪青箬慢慢扶正棋盘,单拿出两颗棋子。
“当今唯有太子一子,可太子不良于行,注定不能有后嗣。宗室都备好了适龄幼儿,就等着太子登极,过继自家子孙过去,鱼跃龙门。”
“此时,却有不满藩王的朝臣提出,由公主招赘,过继公主后嗣给太子。太子与公主乃嫡亲兄妹,自家亲外甥,总比血缘淡薄的宗室子孙要亲近。”
“此事一旦落到实处,藩王党就没了指望。于是,他们便想尽一切办法,在公主到婚龄之前,将公主除去。”
“所以,公主之祸,非源于公主本身,根源在朝中党争。”
“哎?不对。既然是藩王党要对付和玉,皇帝为何又要在半道上鸠杀于她?”
“本官也是回京后,见过太子殿下才知道,陛下根本没有下过鸠杀公主的口谕。”
纪青箬压低声音。
“玄春大概也是被藩王收买,想搏个从龙之功,所以假传圣旨。”
“若玄春不死,陆千户等人,大概也都是要被灭口的。只是玄春死了,其他人品级不够,不敢妄动锦衣卫,因而没有出手。”
“等公主死讯传出,朝中也只道她是为了保全名节,服毒自尽。除了玄春的人,谁都不知道,他假传了圣旨。”
段千馥恍然。
怪不得,鸠杀个和玉,还要带一大群弓弩手来。
怪不得,他们不敢等到和玉真的入京才动手。
“就为了保全那狗屁名节,一国公主轻生,说出去有人信?”
“有。”纪青箬神色郁郁,“别人不仅会信,还会赞一句公主贞烈。”
而段千馥只觉得,山南这莫名其妙的风俗,不可理喻。
“那你要我帮的忙是……”
纪青箬这才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段姑娘医术高超,能解鸠毒,在下想求段姑娘入京,为太子殿下治腿。”
“殿下痊愈,能传宗接代,自然不会再有人,针对公主。”
易庭风来到外院,看到段千馥正借着下棋,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纪青箬的指尖,占便宜占得正高兴。
听完她说的那句“赴汤蹈火”,他便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就走。
刚刚才对白念笙说完,不会介怀她有多少蓝颜知己,见到这一幕,他却还是觉着气恼。
他把这心绪归结为,他终归是山南男子,见不得一个女子四处留情,觉得有碍观瞻。
她与他交情匪浅,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发骚,他便更加不适了。
他想到白念笙的话。
若定了亲,她是不是,真的会收心?
白念笙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瘫在床上,拨弄着金针。
见刚刚告辞的易庭风又跑了回来,他连忙捞过用来做样子的绣棚,装模作样地用金针往上扎。
易庭风看都没看那个绣棚一眼。
“你不是想娶……嫁阿馥吗?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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