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退学

海军先搭班车回到古井镇,再在镇上等着,正好拦住辆往村里方向去的拖拉机,一路颠簸着回到村里。

一路上村里人看见海军回来,都热心的上前来询问着根生的伤情,海军一一做了回答。却不回自家,先向村子另一头走去。这两天海林曾往医院打过电话,海军知道妹妹暂时安置在了同村的小姑夏桂英的家里。

夏根生只有夏桂英这一个妹妹,嫁给了同村的李大成。结婚头几年还好,日子也还过得去。只是后来这李大成跟着村里人出去外地打了几次短工后,心眼越来越多,不肯安分地过这农民的日子,家里干脆撒手不管,整天在外面折腾,一年难得回来几次。说是在做些小打小闹的买卖,这些年也不见赚钱,倒是家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巴地。只苦了在家带娃的桂英,又要拉扯家务,还要操持农活,家里没个男人,这困难可想而制。好在大哥根生心疼妹子,常常帮着干些农活活。两个侄子稍大点后也经常过来带着弟妹,或者背点柴火过来。虽然生活总是捉衿见肘,但总算将日子糊弄了过去。

海军来到小姑家时,桂英正在厨房忙着做中饭,家里三个表弟妹都在院子里嬉闹,最大的8岁,是个男孩,和海燕一样村里的教学点在读二年级,中间是个女孩,快满六岁了,还没有上学。最小的也是男孩,不满3岁,正和姐姐在院子的角落里逗蚂蚁玩耍。倒是海燕乖巧,正在厨房里帮着小姑给灶里添柴。

看见海军进来,桂英和海燕都停下手中的活,关切地询问着根生的伤情。海军简单含糊地说了下,打发眼睛已经通红的海燕出去做作业,自己却蹲下来,一边接着给灶里添柴,一边将父亲的伤情和面临的困难一五一十地说给桂英听。

听完海军的述说,桂英顿时觉得天似乎要塌下来了。天哪!自己的亲生哥哥遭受了怎样的痛苦?这可怕的残疾将怎样陪伴和折磨他的剩余生命?随之而来的沉重负担更随时可能将这个脆弱的家庭压垮。桂英越想越是悲从中来,忍不住一把抱住海军开始痛哭起来。先是压抑不敢大声,渐渐地也就没有顾忌地哭声越来越大。惹得在屋外的几个孩子跑进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瞪着大大的眼睛奇怪地望着。只有海燕仿佛猜到了什么可怕的真相,嘴巴一咧也在一旁率先大哭起来,几个孩子受了感染,也就不明所以地一起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

孩子们的哭声惊醒了海军和桂英,赶紧檫干净眼泪,连忙转过身来安慰几个孩子。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将孩子们安抚好,哄着他们出去继续玩耍。孩子们的世界就是这样,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欢乐和痛苦都来去匆匆,难以在他们的世界里留下深刻地踪迹。

厨房里重新平静下来,姑侄俩半响无语。

“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得了?哥哥的腿伤得这么严重?我们到哪里去借这么多钱?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桂英仿佛在询问海军,却更象是在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力的哀愁。

海军心里也明白,小姑家的日子也苦巴巴的,在她这里无法也不可能获得更多实际有效的支援。本来只是想先和小姑商量商量,现在看来,恐怕小姑也提供不了任何的办法和建议。

在小姑家简单吃了点饭,又嘱咐了妹妹海燕几句,告别了愁云满面的小姑,海军径自朝村子东头村支书夏冬生的房子走去。

在医院里海军和父亲已经商量过,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其他的办法和出路,医药费只有找村集体借。

那个年代的人们,集体观念依然根深蒂固。集体是人们日常生活的核心支柱,集体在维持社会秩序中发挥着强大地作用。有困难,找集体,找上级,是在计划体制的年代中普通群众长期形成的自发本能。领导好群众,组织好群众,关心帮助群众,则是集体义不容辞地责任和担当。

村支书夏冬生的房子在地势较为平坦的村子东头,房子是刚翻新的红砖瓦房,远远地望去很是醒目。用石块和水泥堆砌成超半人高的围墙,围成了一个方正宽敞的院子。门前的小路用山涧中的青石和鹅卵石间或铺就,也比别家修得宽阔平整。

从院门外朝里望去,厅屋的大门半敞开着,夏冬生正躺在厅堂里的竹椅上纳凉。海军便隔着院子喊了句:“冬生大伯,在屋里休息啊?”

屋里先迎出来的却是夏冬生的老伴,刘玉兰的舅妈王秀珠。见是海军,忙招呼到:“是海军回来了?吃饭了么?快进屋喝口水,你爸的伤怎么样了?刚吃饭时你冬生大伯还在说起这事呢!”

海军一边称谢,一边回应道:“谢谢大伯大妈惦记,我刚在我小姑家吃了饭。我爸现在医院里还好,只是腿伤的重,复原还要蛮长时间。那天要不是大伯和村里人帮忙,差点没保住腿呢!这不,我回来就是先到大伯家来感谢呢!”

“都是一个村的人,说这些客气话见外呢!那天你大伯回来说根生摔到腿,我们都担心着呢。现在好了,只要人没大事就好!”王秀珠和海军又扯了几句,问了些具体情况。也知道海军来还有别的事,便让海军坐着,自己到里面房间去了,好让他们单独说。

海军进来的时候夏冬生一直没说话,只是抬起身子在躺椅上略坐直了些。现在厅屋里只身下他俩,夏冬生先开口问道。

“是不是你爸的医药费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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