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先由原告陈情!”

她一甩裙摆坐在太师椅上,千里提刀站在她后面,这下淮安王和淮州牧就都只能站在她身后了,因为她手里始终托着老板的大印。

盟主最后站起来,先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仔细的抚平了每一寸褶皱,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他说:

“陈遇怜可不只是篡夺过王府,辜负过荣安郡主,他还伤害过一个女子,害了人家满门……”

原来是个负心汉的陈年往事,众人见此皆是竖起耳朵安静听着。

有人掏出了爆炒葵花子,有人觉得太冷了,还又饿又困,热闹不凑也罢,不如先回家有空再听别人拉呱,

盟主继续道:“三十五年前,有一孤儿流浪到陈家戏班讨食物,班主心善,留他在戏班打杂,后来发现其根骨绝佳,收为内门弟子,专研琴艺,十年后许配了幺女为妻……,可谁曾想,他一朝攀上了郡主,为了掩盖已经娶妻的事实,竟然休妻封口,送戏班子出淮安,老班主自然不服,怒而要揭穿他的假面,他竟暗通匪徒杀害了陈家班一百多条人命……”说到这里,盟主走向那位死里逃生,才被救出来的老主簿:

“钱老大人,当年有个小妇人牵着个孩子,追着您当街喊冤,您还记得吗?”

老主簿闻言,侧首片刻想起了什么,不自主的退后一步,低了头,闭目摇头道:“老夫年事已高,几十年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

“哦~”盟主轻哦一声,斜眸望过去,眼睛里都是洞察一切的凌厉:“方才我门下罗刹救您的时候,您可说您记性好得很呢,宵小化成灰您都认得。”

“你这,盟主你……”

“哼!”他冷哼一声,不屑再听他狡辩,

盟主又走到人群里一个小吏的身边:“呦,刘大人,当年您可是淮安城最厉害的捕快,陈家班大师兄陈怀柳去找您的时候您是怎么说的?您呸到他的脸上……?”

“不是的,盟主,没想到……”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还有人想着为一个小小戏班翻案,是吗?”

“……”

盟主又问一身儒服的老翁:“王先生,您是斗子胡同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秀才老爷,当过府衙师爷, 陈怀柳去找您喊冤的时候您怎么说的?一个戏子,戏班子里烧火的黄毛丫头也妄想攀龙附凤……?”

老翁:“……”这个事情,当过师爷的老秀才是真不记得了,他怎么会有空记得一个落魄的疯子呢?

盟主没理他,自顾自的喃喃:“只可惜呀,当年的那位淮州牧已经走了,否则本座也是要问问,问问他当年是为什么不肯接下陈家班的状纸。”

“……”

盟主转了一圈,眼神扫过近几年才上任的淮州牧辛老大人,直把老大人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回忆起被他扔了的烟雨门书信,忽然有点儿好奇那里面写了什么?

盟主转了一圈,问了一圈,最终又转身到尹垂世身边,问道:“尹公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不一样,陈家班虽不是什么有名的大班子,平日里也只在淮安城的一角搭台子,但您年轻时素来爱听戏,这淮安城可没有您没去过的戏班子,陈遇怜他出身陈家班已成婚的事你是知道的吧?为何不说?”

尹垂世:说?说什么?各世家之间若没仇,谁会去揭穿别人家的私事,平白为自己树敌,就算自己和淮安王世子情同手足,他也没打算去捅破其妹的私事,跋扈的荣安郡主不会信,而陈遇怜立刻就会反咬一口,他担心沾惹是非引来祸患,直到后来世子被害,酿成大错,可那时陈遇怜已经只手遮天,他这些年求告无门,四处奔走,都是在给自己赎罪呀:“啊……啊啊……”

尹垂世崩溃恸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盟主听着他的哭声笑了,嗤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密辛呢?那么大的戏班子,那么多的活人,本座不信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你们这些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可你们一个个三缱其口!”

说到最后他的轻笑变成怒吼,手指向所有人,最后落在淮安王的身上。

淮安王已经摇摇欲坠,可夏时姑娘一直托着大印稳稳的坐着,他始终不能落座,要不是有人扶着,他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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