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袭衣钵?”曾阳一下子将方才送进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他不把药寮拆了就算不错了,”想到前几年安玉在自己小院将一地的花草摧残殆尽的情景,曾阳倒是替刘繇捏了一把汗,“大师兄那处的药,多数都是在深山里寻的,他也不怕安玉给霍霍了。”

“自然是怕,只是大师兄年岁渐长,对于传承之人的选择已迫在眉睫,尤其是师兄这些年的状态,想来,他自己也是忧心的。”安笑说着,也放下了手中的卷轴,“虽则我平日里几乎不出现,但也常在尚严所靠悬崖那处,师兄也常在那处晒药、翻药,看着是不如前些年那般矫健了。”

“师兄对涵洇倒是关心。”曾阳笑意不达眼底。

“想来,师兄是看着涵洇冷静的样子适合行医,想要收了去。”若悔并不瞒着,左右若此事成了真,如今说了,也不必到时候解释。

“安玉与涵洇的性子,两个极端。师兄还真的是如年轻时一般,出其不意。”曾阳笑着,打趣大师兄的选择。“太初那里是?”

“太初的性子虽稳重,但天赋属实一般,日后若下山做个普通的行医大夫也可,但若要精进,怕是难。”若悔说的直白,曾阳与安笑自然理解若悔的意思,想来,大师兄到这个年岁选了这么个弟子,怕也只是想收个养老弟子,并未考虑太出彩。

几人说笑着,实则心里并不轻松。这一对卷轴,里面记载着徐厄自初下山到如今能查到的所有大事,包括顺着谢鸳给赵王张曜用些乱心智的药,之后到将张曜弄到痴傻,每一步都有见证;包括徐厄得了机会将山庄于京都的同门哄骗出来杀掉;包括张曜曾私自联系谢蕴打探师父过往之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在卷册中有记录。看的几人心中寒凉的同时,还觉得似乎真的是被一双大手推到了一个局内。

当年徐厄炸死之后,因着那场厮杀山庄死伤过多,之后山庄曾将所有的布防做了更换,但后来还是陆续来了几波死士,即便是后来知晓徐厄还活着,也似乎不能避免一般,直到安笑接手了尚严所,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如今,翻阅这些东西,几人的心拧的紧紧的,那个内应还在,包括这次徐厄上山,顺利的避开了陷阱,还能准确的找到大师兄的住处,证明那个蛰伏在暗处的内应,因着徐厄的到来,动了……

“动了,是好事。”安笑说着,看向若悔。

若悔不置可否,“动了就有马脚,就能查。”

“昨日徐厄被抓,想来,那内应憋不住今晚便要动了。”曾阳笑道,似乎并不担心内应一般。

“为何是今晚?”安笑有些不解。

“若尚严所是我管,那自当不急;若你管,那内应会怕你早早将徐厄送进阴曹地府,自然会动手。”曾阳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你是说我审人,手法残忍死的居多吧。”看了曾阳似笑非笑的样子,安笑有些牙痒痒。

只曾阳并未有调侃的意思,直接道:“徐厄诈死那年,想来是早已计划好的,故而那些人才上的来,且专挑着山庄薄弱的地方攻击,若说是巧合,咱们自然是不信;之后又来了几波攻击,依然是挑着咱们布置人少的角落攻击,这自然是那内应并未随着徐厄离开;昨夜徐厄来,轻车熟路,显然那内应是知晓徐厄要上山,徐厄若能顺利上山,自然是会去寻这个内应的,可是徐厄并未出现,那内应应当能猜测到徐厄被擒,自然也会去打听。咱们山庄弟子虽教习的比较严格,可难免会有人不小心说出去,那内应也知晓如今尚严所行刑严厉,自然不会由着徐厄送死。”

“若那内应不理会呢?”安笑难得听到曾阳的话如此多。

“徐厄什么性子,你我皆知晓,并不是一个能因为关系深厚能守口如瓶的人,更何况犯事犯到尚严所手里,不说实话只得掉几层皮了。咱们能知晓的,那内应定是知晓,他也不会冒险让徐厄供出他。哪怕是有机会将徐厄毒死,也不会让他开口。”曾阳说着话,看向若悔和安笑。

这二人的表情立即有了些变化,内应、毒死、吃饭……

“青宇,带人守着静心殿。”

话音刚落,三人已朝着山庄的角落奔去,安笑朝不远处招了招手,从山庄各处登时出来了几个弟子,往东边弟子阁去了。

曾阳看看天,大抵还有一个时辰用早膳,这会子,膳房上空的烟袅袅的飘着,黄米饭的香气将整个膳房笼罩在一处,饼子里浓郁的面香、小菜里呛出的焦糊,都让山庄的这处显得格外安逸。

一些鸟儿早已等在膳房外,左右这么多年,樊掌事总喜欢在劳作之余,撒一把黄米在鸟儿停留的地方,长此以往,那些子机灵些的,会提前守着,一来二去,此处竟成了山庄弟子颇为喜爱的地方。只是曾阳盯着那些鸟儿,心中却有了不好的想法。

“樊掌事,今日给涵洇送过饭了吗?”曾阳甩了甩衣摆,站在膳房外问道。

“曾掌事,涵洇那处的饭食已备好,先前青宇和青烜来交代过,要清淡,量要少,都是按照交代给预备的。”樊掌事听着曾阳的声音,忙出来回话。“不过,到了这会子,也不见青宇青烜过来提,若着急,我这会子差人送过去。”

“不必,且先放在这里,待会子还是青宇青烜过来提。”曾阳笑笑,看向樊掌事,“往日都是曾历来交代些子东西,我今日许了曾历玩一会子,也特意来看看你。”

“多谢曾掌事惦记,我这膳房,平日里除却准备些饭点,其余的也不牵扯,吃得饱穿得暖在这年头就是烧高香了。”樊掌事一脸憨厚相,此刻这话也颇让人舒坦。

“既然你也知晓是烧高香,因何做了这吃里扒外的恶事。”话音还未落,直接一掌劈向樊掌事。

樊掌事看着曾阳劈过来的这掌,只迅速的转身,一个轻巧的后退,落在墙边,“曾掌事这是作甚?”

“好身法。”曾阳原本就是带着试探劈那一掌,这会子看见樊掌事的身手,竟觉得这试探还是要的,若非这一掌,竟不知晓这膳房一个小小的掌事有如此身手。

“敢问,为何?”樊掌事并未因着曾阳的话有懈怠。

“我能出这一掌,自然樊掌事应当知晓为何?”语未完,一招擒拿手直接照着樊掌事的脖子去了。

只这樊掌事身法很是滑溜,单一个侧身就避开了曾阳的攻击,曾阳见樊掌事避到一边,一个侧身,爪手拿肩,将樊掌事的左肩抓住,擒拿之中,顺利的拿住了樊掌事的天髎、肩髎、天牖穴,将力道灌入手指,瞬间就将樊掌事压的侧了身,樊掌事受了力,左肩顺势往下压,正要挣脱,曾阳又一个右爪手,拿了樊掌事的肩井、云门,力道之大,樊掌事只觉得右肩似要被卸掉一般,顺势将身体下压避开曾阳的双手且后退几步,双脚在后墙蹬了两脚,将自己的双手换成下勾手,曾阳看着樊掌事那常年劳作的勾手,如锄般,一看就蕴含深挖之力,曾阳未敢轻敌,只直接照着樊掌事的喉咙反手而去,樊掌事此刻眼里满是戾气,竟直接挥开曾阳的反爪手,顺势捏住曾阳的手腕往后一拉,直接往墙上甩去。

曾阳本就自小练习身法,被甩出去,径自在山崖上借力,又旋身擒住樊掌事的右肩,连擒带扣,樊掌事的左手顺势搭在曾阳的右臂上,牢牢锁住了曾阳的右手,直接将其带了出去的同时,还想要将曾阳的手腕扳住,那右腿作势就要压在曾阳的右臂上,若这个招式成功,曾阳就会无法发力,基本上就陷于死亡,所以曾阳在被压肘的同时,右脚已经朝着樊掌事的左脚而去,樊掌事提脚躲避失去重心,曾阳顺势提脚起身,化解了这一致命招式,下铲腿、侧蹬腿、下踩脚,一个顶胯勾摔,直接将樊掌事摔在地上,只曾阳起身下脚之时,樊掌事正手拿在曾阳的左膝盖处,那一处血海穴、鹤顶穴、膝眼穴,这三个穴位只要樊掌事拿住一处,就能让曾阳的左腿整个无法发力,失去部分战力,曾阳没给机会,马上撑开了,樊掌事弯腰捉腕拿肘,曾阳摆肩悬腕破解,后曾阳又反手拿肩,这一下,樊掌事并未想到,只给了曾阳发劲的机会。

樊掌事吃痛间,已经失去了再反手的机会,曾阳一个瓦楞捶打樊掌事关元、气海两个死穴,这一下,直接让樊掌事整个人有些涣散,曾阳顺势拇指锤直接击打神阙穴,这三处大穴,瞬间破了樊掌事的精气神,三处死穴被点,樊掌事泄了气,竟然一时间提不起劲了,这一下也让樊掌事明白,眼前的曾阳并不是来找他切磋的,而是要将自己废了的。只一下子猩红了眼,一个爪手,两人瞬间来了个对冲。曾阳自是不怵,爪手拿肩、拿肋,这时候的樊掌事已然跟不上曾阳的速度了,只剩下被伤害的份儿,剧烈的疼痛使得樊掌事本能的想用蛮力挣脱,却怎料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中门大开,曾阳自然不惯着,直接拇指锤击樊掌事章门穴,顺势顶肘,折腕拧臂,一个侧踹,一下子将樊掌事重重的撞到崖壁上,锤手正要击打檀中穴,却被若悔制住了。

“先留他一命,还得活着。”若悔按住曾阳的手,却未曾忽略曾阳眼里的猩红。

“好。”曾阳收回手。却又在转身的瞬间,给了倒在地上的樊掌事重重两脚,伴随着一声闷哼和骨头断裂的声音,若悔只眉头挑了挑,算了,断了也好,省的用那双脏手再作甚。

站在高处的安笑完整的看完了整个过程,一面慨叹曾阳这么多年依旧身法如此凛冽之外,还有些慨叹,这是藏了多少的恨,下手才会这般——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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