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慢浸入叠嶂的灰云里,像是灰炭中点着了橙黄色的火焰,和煦的光芒拂向大地,连漆黑的招牌都被染的橙黄。

招牌下的门帘被掀开,白袍身影从弥漫的酒香里走出来,这是罗姆好不容易从尤格那里软磨硬泡来的休闲时间,其他时候碍于尤格的严格命令,他们三人都不许在自己没同意的情况下外出。

根据他的说法,他们作为施法者比普通人更高的魔力元素和醒目的白袍会引起那个怪物的注意。

“上次我遇见他的时候穿的衣服和你们差不多,龙类的智慧不比我们低多少,它会认得你们白色的袍子,到时候运气不好我可救不了你们,我没兴趣陪你一起去酒馆。”

这是罗姆向他请求时,尤格的回应,他们当时发生了争执,这让本就对其他三人心存不满的罗姆一气之下偷偷溜出去。

比如现在,这位心高气傲的纨绔子弟就偷偷来到了一家酒馆喝的酊酩大醉,丝毫没有把自家除魔典范的忠告放在眼里。

这几日来,心里头的不满在酒精的催动下愈涨愈烈,他愤恨尤格的偏心对待、他不理解相比于伊恩和泰德,自己有着更好的家世,自己的实力也不比对方差多少,为什么尤格就处处帮衬对方。

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作为日冕术士会的干部应该是尤格好好巴结的对象,尤格作为一个无依无靠、年过半百实力只有卓越阶,无论是前景还是终点都不如自己父亲的普通猎魔人应该对具有雄厚背景的自己毕恭毕敬。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尤格对其他二人尤其是那个泰德的重视程度都要远高于自己,假如伊恩可以用实力和成长潜力比自己更优来解释,那么以罗姆的脑袋就是把脑神经冲冒烟也不理解为什么泰德一个力量与背景都不如自己的平民,哦不对应该说是贱民也能获得他的青睐。

法术造诣不够也没钻研过灵能(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灵能)的他看不见泰德身上隐藏的东西,自然把自己身上的一切自认为的不公全部归咎于尤格身上。

“不就是比我多活了几十年,要是和我一个年纪,他哪里敢对我出言不逊…”

“半步入土的老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位郁郁不得志的纨绔子弟正自顾自地发着牢骚,殊不知无论是他的行踪还是脑子里那些平常不敢说的话,统统被远处的两位看在眼里。

恺撒和奥德莉并非人类出身,对于人类的行政架构、社会体系,恺撒一窍不通,只有同样生长在秩序世界的奥德莉能懂。

“看来尤格对他不是很好。”

已经现出真身的恺撒扭头望向一旁的黑暗精灵,此刻的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战斗装,嵌着液态铁的黑袍裹住了细小的身体,乌黑亮丽的长发垂直腰腹,那些液态金属的中央镶嵌着酒红色的宝石,只要奥德莉心念一动,这些软绵绵的金属可以顷刻间凝结成固态。

而且她可以随意调整这种状态,金属能随她的意志构成各种武器并冲出体外,而且这些金属并非是地上世界的东西,像是其他位面的造物,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黯淡的紫光。

恢复真身的夜龙声调很粗,“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尤格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出生的,多半也是平民。”

“你说的没错。”

奥德莉抖了抖身上的袍子,“有一次和他闲聊的时候他告诉过我他也来自底层,而且看他脸上的表情,貌似是在他年幼的时候家里某位对他特别好的亲人死在了魔物手中。”

“闲聊?”

恺撒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你们是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筋的宿敌,战场上也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闲情雅致?”

“那算不上…”她像是回忆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只是一次碰巧和这家伙出任务的时候遇见了,当时在一家酒馆里,周围的人很多,我们没有动手。”

“他说过,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他要杀光这世界上所有视人命如草芥的妖怪,他说他从底层爬上来就是为了那一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得见他眼睛里的恨,话可以乱编,那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对他这种坐拥最好的资源和最多的财富又看不起底层的贵族少爷。”

奥德莉的双眸中闪烁着炽亮的光,这是识心术正在发挥作用的体现,奥德莉比罗姆高了一个阶位,后者此刻又是醉酒状态,这是心灵屏障最薄弱的时候,只要她费一番功夫,便可以洞悉对方的脑中所想,罗姆在她面前根本没有秘密。

“人类是个很复杂的种群。”

奥德莉目视着远处的罗姆,“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人类是这世界上最受上天眷顾的种族,就连号称统御诸族的巨龙和泰坦在他们面前也要败下阵来。”

“这话放到现在可不一定了。”

“他们既有龙与精灵没有的优点,也可以说兼负了我们的缺点,他们没有壮硕的身型、没有悠长的生命,却靠着团结和创造力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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