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宜安院,张氏坐在房里,见了他,半撑着扶手道:“你今日倒有心,愿意走这么一趟,见你一回可不容易。我问你,那西院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在儿都能听见吵,听说你还和你弟媳拌嘴了?”
魏祁坐下来,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张氏皱眉道:“好端端的,你管这事做什么,不过是个丫鬟,还是西院的,与你也不相干。”
魏祁不愿与母亲多作争辩,只正色回答:“丫鬟也是人命。”
张氏有些烦,不说这些事了,又问:“还有,说是这事还牵扯到你家那位?那老五又是和她有什么不清白?说是让丫鬟带什么信?”
“母亲先不要胡乱猜测,我正要问母亲这事。”魏祁道,“我听说,母亲要给我纳妾?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身为母亲,张氏自然知道儿子是不愿纳妾的,以往还没续弦时便同他提过几回,他都给推了,现在成了婚,只怕更加不愿意。所以含糊回道:“只是提了提,先物色着,想着以后要是你家的怀孕了,也不至于临时慌乱。”
“母亲的意思是等胭儿怀孕了就要纳妾?我可不记得府上有这样的家规。”魏祁道。
张氏也知自己理亏,辩解道:“既有孕了,怎么不能收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呢?你房中总要人照顾,她又要养胎……”
“母亲确定妻子怀孕,丈夫纳妾,妻子能安心养胎?”魏祁反问。
张氏不悦了:“你今日怎么回事,处处反驳我,我难道不是为你好?”
魏祁回道:“我也不想忤逆母亲,是母亲行事太荒唐,我没有要纳妾,什么孕前,孕后,都没有这样的打算,母亲暂且断了这念头,省得府上猜来猜去,弄出误会。”
“我是你母亲,只是想安排个人照顾你,你倒是听也不听是什么人,就直接给驳了,可有把我这母亲放在眼里?”张氏说着一哼,带着酸意道:“想也是,如今你官做大了,又怎会听我的?”
魏祁沉默,张氏继续道:“你才十四,你父亲就去了,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着你们几个长大,你姻缘不好,我要给你安排亲事,又被你祖父拦了……他们西院捅出的娄子,倒要我们来收拾,你是不知,我多替你委屈!
“那宋胭也是,处处顶撞我,如今你也这样,我就不明白,把我彩玉给你又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要这样执拗!”
魏祁抬起头来:“哪里好?”
张氏要开口,他道:“是对我好,还是对母亲好?
张氏一噎,脸色倒是不自然起来。
的确原来没准备给他纳妾的,是女儿提起来,说她大哥不操心后院的事,他手上各种进项又不少,回头全到了宋胭手里,总归是不放心,倒不如安排个靠得住的人在一旁看着,总会好一些。
想到这儿,张氏觉得这当然也是为他好,虽说安排的是她身边的彩玉,但她一个老妇人还能用什么钱,顶多是劝儿子扶持一下弟弟,守住的钱不都是他自己的吗?
“母亲替我给二妹带句话,以后少给母亲出主意,少插手这边的事。”魏祁说。
张氏听了这话,替魏芙叫屈:“你当她愿意管,这与她又没什么关系?她还不是为你好!你倒好,还要怪她。”
“我用不着这样的好。”魏祁不愿再多说了,站起身道:“总之,纳妾的事母亲便作罢吧,不要再提起了,不可能。”
“可我都和彩玉说了,身边几个人怕是都知道了,你这么弄,让她怎么做人?”张氏问。
魏祁面色平平:“母亲先斩后奏,便该想到我有可能不同意,也该作好我不同意的打算。”
“你……”
“母亲好好休养身体。”魏祁说着要走,张氏又在他身后道:“还有她和老五的事,府上都在传呢,雁儿给他俩带信,郡主为此要发卖雁儿,你就看看怎么办!”
魏祁回过头来:“我没见旁人传,只见母亲在传。郡主说这话时我就在西院,我清楚怎么回事……说到底,事情倒因母亲而起,所以母亲便别再多想了,此事已了。”
说完他就走了,母亲年纪越大越不讲道理,他说再多也是鸡同鸭讲。
只是心里还是会挂念母亲最后的话——宋胭与五弟没什么是真,五弟在意她也是真。那专程给她的冰酪,私下对她的怜惜,都是克制后的关心。
他早知道,从成婚就知道,从五弟大婚那日就知道,之前倒能平静,现在却多少有点膈应。
但这整个件事对她来说却又是无妄之灾,郡主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传到人耳中就让人想入非非,最无辜的却是她。
晚上,宋胭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开着窗,有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房里还放着冰,她却觉得烦燥,睡不着。
魏曦将那边的事原原本本和她说了,也有春红从喜鹊那里打听来的话,郡主和魏修吵架大部分都是说的雁儿,却提到了一句自己,说雁儿给她通风报信。
她不知道当时听到的人会不会把这句话当回事,会不会传自己和魏修,会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才让他们夫妻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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