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胭恨恨道:“大太太万事不沾事,二太太不知有几个心眼,两人都厉害。”
“也就三太太和善一些。”秋月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合适,便赶紧闭了嘴。
春红出主意道:“奶奶要觉得不开心就别想了,想点别的,奶奶不是爱看书么,要不看会儿书?”
她说的书并不是什么正经书,而是市井流行的话本。宋胭向来喜欢看话本,特别是才子佳人的情爱故事,市面上有的她都看了个遍,算下来,直到她与魏修的婚事生变,她竟要嫁给魏祁,那时只觉天昏地暗,痛不欲生,便没了看话本的闲情逸致。
如今不想嫁也嫁了,日子就这么过着,似乎是被岁月磨平了心境,她习惯了,提起那些话本,倒没以前那么丧气。
便问:“我那些书带来了吗?”
当初她脑中浑浑噩噩,没怎么理婚礼的事,东西是丫鬟们收拾的,什么带了什么没带她一概不知。
春红很快道:“带了,在箱子里装着呢,我去给奶奶拿。”
说着去翻找一通,拿来两本书。
“这两本我看过了。”宋胭说着,将书拿回去,自己去找,果然从里面找到自己当初买了还没来得及看的几本。
今晚被气了一遭,便不做绣活了,就看话本吧。
有一本,是她让春红买书时别人硬塞的一本,道保证好看,便宜卖,春红也不知,就买了,这会儿翻开,意外觉得那小贩没骗人,写得竟不错。
这著书人明显是有文采的,而且不像别的人,讲高门贵族讲得毫无逻辑,连丞相千金私会江洋大盗都编得出,这个则不同,讲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不像是穷书生写的,倒像真是出身好的读书人写的。
她觉得好看,便歪在榻上看起来,这一看,便忘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听到什么动静,一扭头,就见魏祁已然从次间走了进来。
秋月与春红竟都不在,都没人提醒她,而她已经从歪靠在榻上变成了趴在榻上,还跷着脚,这一下吓得她不轻,连忙从榻上爬起来。
又是藏书又是穿鞋又是整衣,手忙脚乱,一不留神,书没藏好,掉到了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将它压在了榻上的靠垫下面。
“大……大爷怎么来了?”
做完这一切,她脸色涨红,结巴地开口。
魏祁几乎从未白天到过后院,不曾见过她白日在房中做什么。反正晚上他来时,她大多数时间在做绣活,或是安静坐着,却没想到……
因为她刚才的惊慌,他不由就将目光瞥向她身后的睡榻,想起近日京中在查影射朝廷、宣扬黄天教的禁书,担心她是不是在看这些东西。
想来大概不是,她好歹是出身宋家的,知道轻重。
“我来拿两本公文,落在了这里。”魏祁说着,去桌边拿了自己的东西。转眼看她道:“没做绣活?”
看到他,宋胭就想起婆婆,心中仍有些郁郁,加上魏曦、江姨娘,她通通都有气,自然也恼恨面前这个她们的儿子、父亲、丈夫,实在不想晚上再和他做那生儿育女的事,便马上作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柔弱道:“下午有些头疼,就没做绣活,看点……闲书。”
魏祁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看她一眼,“嗯”了一声道:“那便好好休息,我先过去了。”说完拿了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宋胭悄悄看他离了院子,又回来看话本。
端午在本朝算大节,从四月底开始,官员开始拜访送礼,亲友开始走动,士人相约出游,直到五月初五正节之后,最后热闹两天,端午才算结束。
国公府的往来自然也不少,到五月初一这一天,黄家人过来了。
黄家祖籍在海宁,大部分族人也都在海宁,倒是家中有个伯父在京中为官,所以这次来的是黄家伯父、八郎黄凤远、还有八郎的姑母,这位姑母也就是宋胭三姨父的师母袁夫人。
黄家在祖籍算高门,但在京城就无甚存在感了,当初想要这桩亲事也是想攀上京城的关系,尤其魏曦,她是魏祁的长女,不说魏祁是国公爷长房长孙,极有可能继承侯爵,就说不袭爵,他也身在内阁,是三十岁的副宰,黄凤远成为他的女婿,但凡有点真才实学,便是前程似锦。
现在魏曦没同意,换了魏芝也不错,二房也是国公爷嫡出,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姻亲。
所以婚事一定,黄家便趁着端午来走动,也对这婚事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
宋胭早从三姨妈的回信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三姨妈也是后面才得知黄家与二房订了亲,一开始也不知道。最初她将宋胭这边的回复告诉袁夫人,还颇有些不好意思,袁夫人自然说无妨。没想到,才过十来天,袁夫人自己告诉她,已经订了二房的长女,而且还是二太太娘家人自己找上袁夫人说这事的。
最初袁夫人一听是国公府二房,有些顾忌,便将先说魏曦的事和二太太那边说了,没想到那边说没关系,又没真的订亲,算不着什么,他们主要看中的是黄凤远的才学人品,袁夫人高兴,两相往来,都觉得对方极有诚意,便定下了。
这件事,黄家和二房办得既迅速又隐秘,待一切说定才公布,可见两边都是厉害的人。
宋胭不能不怀疑,二太太就是在大太太那里听到了黄家的事,才主动让娘家那边走动的,大太太看不上,但她很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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