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已经持续一月有余。
一大早李梧就撑着伞在城门口等人,将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列轻骑方出现在城外官道上。
“世子!”
李梧激动大喊。
马上少年郎身披玄甲乌发高束,一双琥珀色的眸淡而锐利,如寒剑一般劈开雨幕策马入城任由雨丝淋透衣甲。
看到李梧谢琅方勒缰停下。
“二叔呢?”
李梧笑道:“正在行辕等着世子呢。”
一行人直接往行辕赶去。
崔灏正一身青色武袍,立在廊下看雨。谢琅进了行辕,翻身下马,直接奔至廊下,跪地行礼:“侄儿见过二叔。”
崔灏赶紧把人扶起。
“你如今已是正四品明威将军当着下属的面怎么动不动就行如此大礼快起来。”
谢琅起身和崔灏一道进了屋。
崔灏道:“昨日你父亲来信,第一批军粮已经顺利达到北境他依着你的话当着户部几名押运官的面,亲自核验了所有军粮确认无误没有杂粮也无坏粮更没有掺杂‘不明之物’。”
谢琅点头:“那便好。”
崔灏听着外面雨声眉间忧思不减:“这批军粮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北梁这回准备充足眼下先锋部队虽被你父亲和你三叔击退,但大王子李淳阳率领的左翼大军却十分难对付,李淳阳和北梁王不同,他重用汉人将领,读汉书,习汉字,还精通汉人兵法,连你三叔都在他手里吃过好几次亏。仗一打起来,粮草消耗速度是难以想象的,这第二批军粮也得尽快筹措出来,可惜连日暴雨,听说京郊几个粮仓都被大雨淹了,不少良田屋舍被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通济河河面暴涨,户部的船短时间内也无法行走,还不知何时才能有眉目,只盼前次军粮能多撑一阵子。”
谢琅道:“北境也不是头一回缺粮了,二叔且宽心,我相信父亲心里会有成算。”
崔灏一摆手:“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说说你吧,这回回来待几天?”
谢琅:“午后去兵部呈送过此次剿匪的军报便回。”
“这么急,晚上不过夜?”
“不过了。”
崔灏看着性情明显比以前沉炼许多的侄儿,知袁家的事对他打击不小,叹口气:“进了军营便是这样。”
“对了,你前后立了两回大功,我听说,那京南大营的彭文彪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没少借由头寻你麻烦。”
谢琅淡淡一笑:“一营难容二虎,眼下还不到翻脸的时候,侄儿心里有分寸,二叔放心。”
崔灏颔首:“那便好,文卿马上就要入督查院就职,你这边也能平平安安的,二叔便放心了。”
从行辕出来已是午后,谢琅先去兵部办了事,就带着雍临直接去了二十四楼。
姚氏大公子姚松听闻谢琅回京,特意召集了众纨绔在二十四楼设宴,为好兄弟接风洗尘。
虽然京郊洪涝严重,朝廷正为赈灾的事焦头烂额,流民甚至已经开始往上京涌,但夜间的二十四楼依旧车水马龙,笙歌不绝,一如既往的热闹。
那些被堵在城门口外打地铺的流民和此地仿佛两个世界。
谢琅一进包厢,姚松便起身迎了上来,笑着打趣:“这京南大营果然不是人待的地儿,才三月,人都晒黑了。”
谢琅身量本就高,剿了三月匪后,如今身上更添了一重浓烈的杀伐之气。往那儿一坐,除了姚松,没几个人敢真和他开玩笑。
众人喝了几杯,谢琅转着酒盏问姚松:“你新买的庄子不是也在延庆那边,淹了么?”
“别提了。”
提起这事姚松便心塞:“不算买庄子的钱,光拾掇那庄子,我就花了整整五千金,一应陈设,包括院子里铺的地板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还花费重金购了两只孔雀养在园子里,洪水一发,全给淹没了。”
“除了庄子,我家在城郊的几百亩良田也全淹成了水田,离秋收就差几个月,你说说,今年不是白忙活了么。”
“要说这事儿,工部得负主要责任,要不是那两条堤坝不坚固,被河水冲开,仅是下几天雨,何至于淹成这样!”
姚松说了一通后,便大手一摆,道:“不说这些晦气事了,说几桩新鲜有趣的吧。”
他目光闪烁,意味深长望着谢琅:“你如今一头扎在南郊,怕还不知道京中最新消息,进来时瞧见对面包厢没?”
谢琅再次给自己斟了盏酒。
“瞧着挺热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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